"因為這件事情,少主還不想告訴你,讓你心中有負擔,極力讓清老瞞著你,一個人靜靜地回了藥王谷養傷。而你倒好,不心生感激便罷了,還為了那塊花間玉佩設計少主,使得少主喝下了那三杯會讓他傷勢惡化的雪中梅,他明明知道你在算計他,他還是心甘情愿地讓你算計,你還不知道少主這般做是為了什么嗎?"
梅姑越說越氣憤,雙手的鈴鐺晃得叮當響,直指云若。
"若是我梅姑早知道你是這般冷心冷肺之人,我怎么都不會告訴少主,告訴少主你跟玉容璟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的,若是不告訴少主,他就不會傷勢未愈就急著跑回來,就不會讓你有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到少主了。"
說到這里,梅姑雙目通紅,努力控制著情緒,逼著她自個兒不對云若出手。
若非眼前這個人是云若的話,恐怕梅姑早就讓她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藥了。
可是也正因為這個人是云若,她就只能忍著,忍著不能動手,卻將她自個兒硬生生地逼得抓狂了。
"你知道嗎?昨個兒你親自下廚給玉容璟做好吃的,又陪著他在屋子里下棋到半夜,少主可就在外頭,就這般守著你們到半夜,這還不夠,你跟玉容璟感情好啊,好到那般自然地就同塌而眠了。"
"而少主呢,就在大雨里,蹲在飛云閣的屋頂上蹲到了天亮,你知道嗎?少主那樣的內傷,又經過一個晚上這般地折騰,所以嘍,少主活該啊,自作自受不是嗎?天亮之后回了清荷塢就變成這樣了。"
說到這里,梅姑實在沒忍住,抬起袖子狠狠地擦過眼角。
"云姑娘,我梅姑真的不服氣,很不服氣。玉容璟那個人,他確實很好,他對云姑娘是很好,他為云姑娘親自下廚,他為云姑娘抱不平,他因為擔心云姑娘可以從京都西北大營千里迢迢地跑來看你,這些我都不否認,玉容璟確實不錯。"
"但是少主做得并不比玉容璟少,親自下廚,少主也會,姑娘出現麻煩了,少主也是不遺余力地相助著,比如姑娘闖天機閣的時候,比如姑娘要進烈焰門的時候,比如姑娘在烈焰門惹出事來,包括湘妃竹子,樁樁件件,少主哪一件沒有幫著姑娘?"
"只是少主幫著姑娘從不讓姑娘知道罷了,而姑娘因此就只看得到玉容璟的好,而只知道玉容璟的好,我梅姑第一個不服。"梅姑狠狠地盯著云若道。
"說夠了嗎,說夠了,我該走了,這些事情,很抱歉,我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等你家少主醒過來,你替轉告一聲,我云若謝謝他。"
"他日若是有需要我云若的地方,我定然傾力相助便是了。其他的,我給不了,也給不起,梅姑。"
有些事情在那天聽到清老跟凰連玥對話的時候,云若就已經知曉了,但是有些事情,她是這會兒從梅姑口中得知的,這知道他為她做得越多,她就越想躲開。
這樣濃烈的感情,她承受不起,或者說,她懼怕這種感情。
烈陽如火一樣的感情,跟飛蛾撲火一樣,她沒有自信可以掌控這種感情,所以她只會退縮。
說她懦弱也好,說她膽小也罷,此時的她,只想趕緊逃開,逃開凰連玥,逃開這個讓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不許你走。"梅姑聽得云若見到少主都這般摸樣了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她惱怒地扣住了云若的手腕。
"梅姑,松手。"
云若冷冷地看著梅姑,她可以因為凰連玥讓她放肆一次,但是她也不能得寸進尺,因此而逼她接受凰連玥的心意。
"我不松手,今日我便不讓你出了清荷塢的大門,你休想跟玉容璟去風雨鎮。"
梅姑跟云若扛上了,在她的想法里,云若應該留下來陪著少主才是。
可是云若,還真不是一個受人威脅便會屈服的人。
"梅姑,我再說一次,放手。"
"我若不放手,你當如何?"
"若不放手,你休怪我毀了這清荷塢。"云若冷道。
"你果真這般絕情?就這般留下陪陪少主都不肯嗎?"
梅姑手上腳上的鈴鐺開始發出刺耳的響聲。
"梅姑,我從未要求過旁人如何待我,我也不在意旁人能待我如何,你明白嗎?"
她現在思緒不定,她需要冷靜,所以這會兒的她不愿意跟梅姑多作糾纏,若是能好好解決,她還是希望不動武力的。
可是梅姑又怎肯輕易放云若離去呢?
"云姑娘的意思是,我家少主變成這副樣子,是少主一廂情愿,是少主自作多情,是少主活該的,對吧,對吧。"
"我沒這樣說。但是你若真要這般理解,我也沒有辦法。"
一心想要離開此地的云若,忽而出手,卸去了梅姑加諸在她手腕上的力道,輕輕地掙脫了她的挾制。
"你果真是這個世上最冷血的女人,今個兒我就替少主教訓你,看招!"
衣袂飛揚,紅衣灼灼,梅姑手腳上的鈴鐺鈴鈴鈴,忽沉忽亮地想著,一聲比一聲,急促,刺耳。
鈴鈴鈴--鈴鈴鈴--
鈴鐺破空而出,紅袖飛卷,帶起一陣似有若無的藥香,云若仰身閃躲,凌空一起,掩袖鼻息,玉面冰寒。
突地,她雙掌拍出,掌心緋紅,火星隱隱,直朝梅姑襲去。頓時火星飛起,紅袖沾染,瞬間冒出火焰來,梅姑一急,拍掌斷去飛袖,緩緩站定。
"看來在烈焰門這段日子,你果然有長進了,不但心冷了,招式也學得毒辣了。"
"梅姑,休要糾纏了。我若要離開,你是攔不住我的。"云若雙腳點尖,飛空而起。
"你休想跑,就算攔不住,我也要攔著。"
梅姑一個飛身,幾個回落,輕靈地落在云若的身前,阻攔她的去路。
"看來,今日你是一定要逼我出手了。那么,盡快放馬過來吧,本姑娘全接著便是了。"風起,青絲飛舞,云若一臉清寒地望著對面的梅姑。
"你休要得意,等會你便知,我梅姑究竟有沒有攔住你的本事。"
梅姑自是再次運功,掌心拍出,一道紅光帶著漫天的花雨若飛旋的旋渦,像是龍卷風那般朝著云若襲卷撲來。
這是傳聞中的龍狂鳳卷之招,是藥王谷谷主的成名招式。
這梅姑雖然沒有學成十成,但也有學成八成,這一掌帶著她的極大怒意,可謂挖掘出她所有的力量,這一掌若是拍出去,破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是帶著玉石俱焚的狠絕。
云若見梅姑拍出這樣的一掌,自是愕然,她倒是沒有想到梅姑如此忠心于凰連玥,竟是連如此霸絕的招式都用上了。
而就在她那么稍稍一愣的功夫,梅姑已然逼近她了。
眼看這一掌就要落下,忽而一道強勁的風襲來,一道金燦燦的佛光印出龍騰躍空的虛相,隔在了云若跟梅姑之間。
稍刻,紅光飛花,轉眼間飄飄而落,一個個鈴鐺,從半空中碎裂,炸開。
"少主?"
"夠了,梅姑,不要再胡鬧了,快點下來。若不然,你就回藥王谷去吧。"
凰連玥像是沒事人那般淡淡地說著,語氣如往常那般,沒有絲毫異樣。
"少主,云姑娘她--"
梅姑憤憤不平,她想要說云若不該這般對待少主的,凰連玥卻沒有再讓梅姑說下去了。
"梅姑,下來。"
"少主。"梅姑不甘心地跺腳,依舊倔強地跟云若僵持著。
"梅姑,讓云姑娘走吧,讓她走吧,你攔不住她的。"
她的心不在這里,就算真的攔住她,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讓她走吧,走到玉容璟那里去。
嘔--
喉頭莫名一熱,一口鮮血忽然從凰連玥的嘴里飛濺而出。
"少主!"梅姑大驚失色地看著凰連玥,看著他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之后,身體晃了晃,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少主!"這個時候的梅姑哪里還有什么心情跟云若打架,她驚慌失措地飛落到凰連玥身邊,抓起凰連玥的手腕,就開始探脈起來。
這一探脈,梅姑的臉色都變了,她飛速抱起凰連玥直往清老的居所而去。
留下云若站在那里,嘴角溢出一絲血色。
她凝望著他們飛去的方向,莫名地抬手,微顫地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這里,莫名地,有點疼呢。
怎會疼呢?
是她的錯覺吧,云若使命地搖搖頭,飛身一起,直往烈焰門大門處而去。
那玉容璟早早地等候在馬車上,看到云若走過來,見她臉色不太好,當下關心問道:"表妹,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哪里不舒服。要說不舒服,那也不過是路上過來的時候看到慕容雪鳶那個女人了。"
云若隨便找了個一借口,掩飾道。
而玉容璟聽得云若這般說,自是信了,他道:"既是看慕小姐不痛快,以后少跟她碰面便是了。"
"嗯。"云若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隨后上了馬車道:"表哥,這會兒時辰不早了,我們得盡快趕去風雨鎮了。這樣,早去早回,表哥也有充足的時間好好休息,明個兒動身趕路也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