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越來越近了,終于追到他們二人了。
眼見得清老跟凰連玥就在那里,云若一個回落,極速地落在了他們面前,落地的時候,她還帶著幾分喘息。
"云姑娘。"凰連玥顯然很意外云若竟然會追出來,還一直追到了這里。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苦澀地笑了笑,他取下腰間的花間玉佩,朝著云若遞過去。
"你不必擔心,就算我出了事,這塊玉佩,我也會留給你的。"
誰叫他先行入了魔障了呢,所以怪不得任何人,更是怪不得這個丫頭。
情之一事,來得如此猛烈,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無法控制,只能任由其泛濫成災,最后成了一種貪念,一種執念,再也放不下,舍不得。
旁側的清老眼瞧著自個兒徒弟為了這個丫頭身心俱傷,那是對云若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你這個死丫頭,還以為你追過來是發現自個兒的良心呢,敢情你還惦記著我徒弟玉佩你,你跟老夫滾,滾得越遠越好,老夫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個丫頭。"
清老毫不留情地驅趕云若,卻被凰連玥給攔住了。
"師父,這件事情不怪丫頭。"
"你這個臭小子,你給老頭子我爭氣點行不行,你為了這個丫頭,都折騰得快沒命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夫當年花費了那么大的心血救活了你,又辛辛苦苦地傳授你武功,可不是讓你就這般隨意糟蹋了的。"
清老想起當年之事,驀然別過臉去,不想讓人看見他眼里的那抹紅絲。
"師父,徒兒本就欠了云家一條命,如今就算還了,也是應當的。"
凰連玥說完這話,緩緩伸出手去,將玉佩塞到云若的手中,云若卻不知道為何,莫名地縮了手。
"怎么了?這不是你心心念著想要的東西嗎?這會兒送給你了,你怎么又不想要了呢?"
這云若一路急著追過來,根本沒有想到過花間玉佩這件事情,因而此時看到凰連玥真要送給她這枚玉佩時。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不但燙手似地不敢要,甚至還破天荒地說了一句換成以前她絕不可能會說的話。
"我來--我來并非是為了玉佩。"
她只是,只是想來看一看,他是否安好而已,只是這句話,她怎么都說不出口。
畢竟這樣的話,連她自個兒都沒有辦法信服,又何況是被她算計過的凰連玥呢。
可是就這么一句話,那黯然心傷的凰連玥整張面容都亮堂了起來,尤其是那雙絕世紫眸,眸光熠熠,光彩耀人。
看著他這樣的目光,云若莫名地后退了一步。
"我,我走了,你好好養傷吧,還有,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句話,云若施展輕功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這清老眼見得云若飛走的背影,哼了一句。"還總算有幾分良心。"
"師父。"
"你這小子就這么點出息?那丫頭不過是跑來說上這么一句,你是不是又準備著奮不顧身地跳下去了?"
清老看著凰連玥,那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郁悶。
可是凰連玥卻嘴角含笑,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心情愉悅。
"師父,你明明知道這塊花間玉佩代表的是什么,而那個丫頭明明唾手可得,卻偏偏放棄了。師父,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的,是不是?"
凰連玥手指摩挲著花間玉佩上的紋理,目光里滿是暖暖的笑意。
哼--
清老冷哼了一聲,道:"所以老頭子我不是說了嗎,總算那個丫頭還有幾分良心。"
"師父。"
"行了,老頭子知道你不喜師父這般說那個小丫頭,可是比起你這般的付出,那小丫頭的幾分良心算什么,師父只是替你不值,替你心疼罷了。"
"徒兒知道師父的好意,可是師父,這一切,徒兒都做得心甘如怡,還望師父不要怪責小丫頭。"
凰連玥不想待他若親子的師父將來跟小丫頭無法好好相處,畢竟一邊是他的親人,一邊是他喜歡的人,他希望兩邊都好。
這清老又怎會看不出呢,因而他道:"行了,師父以后不給那個小丫頭臉色瞧就是了。你啊,現在還是好好想一下該如何療傷為吧,上次在思壁崖為了壓制小丫頭體內的兩股真氣,你差點成了廢人。"
"本要休養個大半年才能痊愈的,你倒好,沒出三個月就跑了回來不說,又為了討好那個小丫頭喝了酒,你知不知道,再這么折騰一次,你的小命就沒有了。"
"師父,徒兒錯了,還不行嗎?"
"知道錯了,下次做事之前動動腦子,這沒了性命,那小丫頭還不是照樣是別人家的。所以啊,就為了你要跟小丫頭能夠在一起,你也得好好保住了自個兒的小命再說。"
清老念念叨叨著推著凰連玥進了靜室。
石門一落,清老跟凰連玥的身影瞬間不見了。
這會兒,不遠處的大石后,有一個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愣愣地望著石門處,心頭,浪花翻卷,根本無法平息下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去而復返的云若。
這云若先前跑出去,等她冷靜下來的時候,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自個兒。
她又不是良善之輩,前世死在她手里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沾滿血腥的雙手,本來就不干凈,何必矯情地不收下那本來就是她目的物的花間玉佩呢。
這般一想,云若轉道就跑回來了。
可是她沒想到,竟然會聽到清老跟凰連玥這么一段對話。
因而盡管她不斷地在說服她自個兒,那一切跟她沒什么關系,是凰連玥自個兒愿意的,跟她云若有半毛錢的關系。
可是,她想是這般想的,但是實際上,她的雙腳無法向前移動一步,她的手也是,沒辦法向著那個眸中閃著暖光的美玉少年伸出去。
哪怕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她走出去,走到少年的面前,朝著他伸出她的雙手,那么她肯定,那個如玉少年定然會將他手中的花間玉佩毫不猶豫地放到她的掌心里。
然,盡管她能猜測到這種結果,盡管這種結果一直是她想要的,是她千方百計也要算計的目的所在。
可是,她還是沒能做到,不是她矯情,而是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一個人對她不好,她自有千百種的方法對付那個人,哪怕對方強大到她幾乎沒有勝算,她也會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將對手一起拉入地獄之中。
只是,如果一個人對她好,好到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護著她,她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接受他的心意嗎?
不--
云若直覺地搖了搖頭,顯然她沒有辦法接受他的心意。
因為這種飄渺虛無,不能掌控的感情,從來都是殺手致命的弱點,而她這樣的人,這樣的處境,是絕對不容許有弱點存在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她,很是沒用地退縮了,甚至連多看一眼石門的方向都不敢,第一次狼狽而逃。
飛云閣的梅香看著云若出去追凰連玥,這會兒卻臉色蒼白地回了飛云閣,當下有些擔心地上前道:"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姐這樣的臉色,梅香還是第一次看到,因而此時的她除了擔心,還有忐忑跟不安。
云若卻是沒精神地擺擺手。
"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你去忙吧,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是,小姐。"云若都這般吩咐了,梅香自是遵命,躬身退了出去,留下云若呆在房間里,心思難定。
這云若每到有麻煩事情無法解決的事情,她通常都會習慣性地雙手抱住膝蓋,整個人縮在角落里,閉著雙目,如此開始驅除一切雜念,逼迫她自個兒冷靜下來。
以往出任務遇到難題的時候,她也會這般做,努力地深呼吸,將所有的聲音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慢慢地將她的心平定下來,從而可以冷靜地進行分析判斷,從中權衡利益得失。
可是這一次,無論她怎么想要將心平靜下來,她的思緒還是依舊亂糟糟的,根本沒有辦法冷靜地思考問題。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依舊沒有解決掉這個問題,云若覺得她的腦袋瓜子越發疼得厲害了。
此時的她,整個人感覺昏沉沉的,心情變得極為煩躁,特別想要出去干一架。
而想到出去干一架,云若還真的就干脆爬起來,提了靈蛇鞭便飛身出了飛云閣,這一幕落在梅香眼里,頓時越發擔憂起來。
打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她覺得她家小姐整個人都不對頭,這會兒明顯是帶著戾氣出門的,還不知道會惹出什么事情來,想著,她覺得還是去找一找冷王殿下鳳飛辰比較好一些,萬一小姐惹出麻煩來,讓冷王殿下出面調和一下也好。
畢竟這會兒在烈焰門里頭,恐怕也就冷王殿下鳳飛辰跟自家小姐沒有什么沖突了,想著如此,梅香急急地放下了手中繡了一半的繡帕,急匆匆地朝著冷王鳳飛辰的展鋒軒而去。
這梅香的擔憂還真是必要的,此時的云若還真的跑去惹事了。
她因為心情不快,拿著靈蛇鞭將烈焰門里那一片湘妃竹全部打折,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