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蘇雪彤就默默的洗菜,眼前卻總有一個楊啟承晃來晃去。不知什么時候莫迪也來了廚房,“大豆腐也要洗這么多遍嗎?”
蘇雪彤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拿了一塊大豆腐,已經(jīng)洗掉了一大半,水槽里全是細碎的豆腐渣。她面露尷尬,“你怎么出來了,我孩子呢?”
“一大一小都睡著了。”莫迪挽起袖子幫忙洗菜,蘇雪彤依然心不在焉的,這一切莫迪都看在眼里,原來在蘇雪彤的心里,依然還有楊啟承,也只有楊啟承。他忽然覺得,在楊啟承和蘇雪彤的這段感情中,他就是另外一個宋莉莉。這樣一想,他瞬間釋然了。他不想自己成為自己所討厭的那一個人,也不想給蘇雪彤帶去那么多的困擾。
莫迪傻笑一下,他只要靜靜地看著蘇雪彤幸福就好。
徐丹丹下班回來,三個人坐在餐桌上開始涮火鍋。一邊吃一邊聊著天,聊著聊著,就變成了莫迪和徐丹丹兩個人的對話,蘇雪彤不知不覺就退了出去,一個人默默地吃起來。
她也并非刻意,只是獨自想著心事。楊啟承那個家伙真的是來談生意的?有這么巧的事?看春雨和如風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兩個一定撒了謊,根本就不是準備販賣水果的。
既然不放心,為什么還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既然認為壯壯是別人的兒子,為什么還要抱抱,抱過以后又不舍得放手?既然愛情還在,為什么要互相傷害?
“咳咳——哇哇哇……”
蘇雪彤隱約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又覺得是電磁爐的響聲。莫迪和徐丹丹正在聊西雙版納那些不起眼卻致命的小蟲,蘇雪彤就以為自己聽錯了沒在意,她又吃了一口肉的功夫,憐兒就嗚嗚哭了跑出來,沒到廚房又摔了一跤。
蘇雪彤急忙放下筷子,把憐兒抱起來,“寶貝,疼不疼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憐兒去卻掙扎著,出了蘇雪彤的懷抱,拉著她往屋里走。進了房間,蘇雪彤才注意到壯壯在哭。由于早產(chǎn)的關(guān)系,壯壯的哭聲一直都很輕,不像憐兒那么吵人。蘇雪彤跑過去,將壯壯抱起來,就看到壯壯的唇邊有紅色的液體。
“憐兒,你對弟弟做什么了?”壯壯的哭聲并沒有因為被蘇雪彤抱起來而間斷,蘇雪彤一時心急,就斷定了是憐兒傷害了壯壯,“他是弟弟,你不可以傷害他,知道嗎?”
見蘇雪彤發(fā)脾氣,憐兒又害怕有委屈,嚎啕大哭起來,完全將壯壯微弱的哭聲掩蓋住了。
莫迪和徐丹丹也急忙跑過來,“怎么回事?”
這時壯壯又咳了一下,徐丹丹指著壯壯,“我的天吶,這孩子怎么了,怎么還吐血了?”
蘇雪彤看看徐丹丹,有把目光放在壯壯的唇上,她以為時自己眼花了,壯壯怎么咳出血來了?她急得當時就掉下兩顆大淚珠,還不忘很憐兒道歉,“憐兒寶貝,對不起,是媽媽錯怪你了,媽媽剛才態(tài)度不好,媽媽跟你道歉。媽媽是愛你的,很愛很愛你,但是,站在弟弟生病了,媽媽必須站在就帶他去醫(yī)院,你跟丹丹阿姨在家,要乖乖的好不好?”
憐兒輕輕點頭,淚水抹的滿臉都是,徐丹丹拉著憐兒的手,“快去吧,憐兒交給我,你盡管放心。”
蘇雪彤抱著壯壯就往出跑,莫迪隨后帶上壯壯的小被、紙尿褲和奶粉、水瓶,快步跟了上去。
楊啟承正在實地考查那片爛尾樓,之所以沒有完工是因為缺手續(xù),所以,賣給楊啟承的價格也非常低,楊啟承也因為手續(xù)的事情猶豫不決,如風和春雨就臨時客串了一次助理。在蘇雪彤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沒有出現(xiàn)。
站在路邊等了十分鐘,不見一輛出租車,私家車也少的可憐,莫迪試著去攔,可是,根本沒有一個車停下來,甚至沒有一點猶豫,直接呼嘯而過。
壯壯的情況看上去很糟糕,莫迪沒辦法,只能再次找民警幫忙,于是,蘇雪彤抱著壯壯約上了警車,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坐警車,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情形。上次的搶劫事件,讓蘇雪彤對民警耿耿于懷,但今天的事又讓她改觀不少。人世間的善與惡真的很難分清楚。
路上,蘇雪彤講述了上次帶壯壯去醫(yī)院的事,那個醫(yī)生得話還在耳邊,“我這么大個專家還能騙你嗎?”蘇雪彤什甚至還能回憶起她說這句話時自信的神態(tài)。“我真懷疑這個專家到底能不能治好我的壯壯!”
開車的警察是本地人,急忙說道,“那我們還是換一家醫(yī)院吧,去兒童醫(yī)院。”他急忙找個路口換道。
由于情況緊急,門診已經(jīng)下班,莫迪掛了急診號,很快就有人過來給壯壯看病。醫(yī)生仔細觀察了壯壯,“孩子多大,他身上的淤斑長了多久了?”蘇雪彤一一回答,醫(yī)生冷靜的說道,“恐怕情況不太好,先去做檢查吧。”
蘇雪彤拐著一顆忐忑的心,抱著壯壯各個診室做檢查,其他都還好,抽足跟血的時候,血忽然濺出來,弄得小被上到處都是血跡。摩的抱著壯壯,蘇雪彤到衛(wèi)生間去洗小被。
一進入衛(wèi)生間,蘇雪彤只覺得渾身酸軟,把雙手支在洗手臺上,看著小被上四處綻放的血花,蘇雪彤忍不住心疼。醫(yī)生貌似很隨意的一句話——恐怕情況不太好,就讓蘇雪彤產(chǎn)生無限猜測,把一切能想到的能叫上名來的病都往壯壯身上安了一遍,然后又勸慰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這樣會趕跑壯壯的福氣的。
身邊又沒個人可以幫襯,總是讓莫迪陪著也不是事,她不能利用莫迪對自己的好感,酒一味地索取。莫迪已經(jīng)給了她很大的幫助,現(xiàn)在應(yīng)該輪到壯壯的父親盡一點責任了。蘇雪彤抱起沒有完全洗干凈的小被,剩下的頑漬只能回家再處理。她猶猶豫豫地撥打了楊啟承的電話,當響鈴三聲之后,蘇雪彤的緊張情緒消失殆盡,果然,一直到響鈴結(jié)束,楊啟承也沒有接聽她的電話。
心中一團亂麻,蘇雪彤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猜測楊啟承是故意不接她電話,還是把她拉進了黑名單。
蘇雪彤放下手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看著壯壯難受的樣子,她的心碎了一地,這么小的孩子,為什么要經(jīng)受這么多苦難?
等了一個多小時,結(jié)果出來了,血常規(guī)上下箭頭不一,正常值反而比較明顯,其他的化驗單蘇雪彤六更看不懂了,她拿著幾張化驗單,往值班醫(yī)生的,手一直在抖。莫迪見狀,輕輕地握了上去,蘇雪彤沒有躲閃,在這個時候,她真的需要一個依靠。她的手像數(shù)九天的冰一樣冷,莫迪能做的也只是通過握手的方式進行熱傳導(dǎo),給蘇雪彤一點力量。
醫(yī)生打了個哈欠,拿著單子看了兩眼,面色越來越凝重,他站起來,又對著壯壯做了一遍檢查,眼睛、舌苔,還有他身上的淤斑,然后又看了一遍手里的單子,看著蘇雪彤,“你做好心理準備,孩子得的不是什么小病。”
蘇雪彤點頭,淚水在眼窩里打轉(zhuǎn),“你說吧,我能承受的住。”
“先天性白血病。”醫(yī)生嘆了口氣,“也沒什么好的治療方法,只能化療,一般治愈率只有百分之十五。孩子這么小,可是要吃苦頭了。”
蘇雪彤兩腿一軟,順著醫(yī)生的辦公桌,癱坐在地上。莫迪抱著壯壯,也不好扶她起來,只能盡可能的安慰她,“別著急,也許事先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不行我們回去再復(fù)查一下,出錯了也說不定呢。”
醫(yī)生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行,你們?nèi)?fù)查吧,結(jié)果要是不一樣,我這三十多年的醫(yī)生,也就白當了,我回家坎橡膠樹去!”
莫迪不停的對他使眼色,他根本就不看莫迪,自顧自地絮叨著,“雖然我們這是小地方,但像你們這種病歷我之前也遇到過,不要覺得我就是井底之蛙,只會坐井觀天,我每年也都是要去學習的……”
蘇雪彤背包里的電話響了,莫迪掏出來,只見上面寫著“最最討厭的超級無敵大變態(tài)”,他拿著電話晃了晃,蘇雪彤跟沒聽見似的,雙目無神,她只聽到了醫(yī)生的話,事情沒有任何轉(zhuǎn)機了,那壯壯可怎么辦?她忽然開始后悔,當初就不應(yīng)該違背所有人的意愿生下這個孩子,也就不會把壯壯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受罪了。
她開始恨自己,為什么當初那么頑固,那么執(zhí)著,跑了大半個國家,就是為了生下這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根本就不幸福,他一出生就即將面臨病痛的折磨,無休止的化療,還未必就能治愈,他還只有一個月,怎么能經(jīng)受的住化療啊!怎么辦,她該怎么辦,是她硬要把壯壯帶到這個世界上,她愿意一命換一命,只要壯壯健康,她寧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