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蘇雪彤捧著一身熨燙整齊的衣服,滿懷欣喜地邁進了別墅的大門。
這一次,她記住了:要敲門!
“咚咚咚——”
一次敲三下,每次等待半秒鐘,而蘇雪彤足足敲了三分鐘,楊啟承也沒有反應!皸罾习,你在嗎?”
這人睡覺睡的這么死?
“蘇小姐你找老板?”隨從也才開始一天的工作,打著哈欠,交班的隨從竟然先一步消失了,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袄习逶诨▓@游泳呢!
蘇雪彤又捧著衣服到花園去找他,一大清早的游泳?土豪的生活果然奇葩。
住進楊家這么久,蘇雪彤還是第一次有時間逛花園。有些花朵在凋落,有些花朵在盛開,還有些剛打小花苞。芬芳四溢,夾雜著初秋的氣息。蘇雪彤不知怎地就聯想到了皇帝的后宮,三千佳麗,應該也是這般境地。
楊啟承自然比不得皇帝,如果他不是彎的,身邊應該也不缺女人吧。
偌大的游泳池,湛藍的池水,不時飄起一串水花,楊啟承就隨著一串一串的白色水花上下起伏。蘇雪彤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在姥姥家門前小河里捉泥鰍的畫面。掀開一塊小石頭,就可能會看到一條泥鰍,她伸出雙手撲住,泥鰍一滑,掉到河里,又重新鉆進了泥里,再也尋不見。而她卻被濺得滿身泥污,卻是最快樂的時光。
“喂!”楊啟承從水里探出半個身子,抹了一把臉,“消極怠工啊你!別忘了你身上還背著債!”
“不是的!碧K雪彤生怕又被扣工資,急忙解釋道,“我來還你衣服!
原來衣服被她拿走了,楊啟承還以為是管家動作迅速,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只聽說過男變態喜歡收集女性的內衣,沒想到,女人也有這種嗜好。他從走上岸,隨手拿起浴巾,不緊不慢地裹上身體。
蘇雪彤卻低著頭,不敢去看。等他走過來,才把衣服獻上,“你看,全都洗干凈了,一點油漆殘留都沒有!
楊啟承不可置信地接過衣服,疊的倒是整齊,他翻來覆去的看著,果然沒有被油漆弄臟的痕跡,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柔順劑的味道依然遮不住濃濃的汽油味,這個女人,果然有手段!
“是吧?所以,那五萬塊錢……”蘇雪彤雙手扯著衣角,她的確很需要錢,特別是在自力更生又受人壓迫的日子。
原來是為了錢!這個女人,一定是沖著楊家的錢來的!如果這次讓她得償所愿,以后指不定還會想出什么主意來呢。明明知道自己在強詞奪理,卻不斷地告誡自己,相信這就是事實。他把衣服扔到蘇雪彤的懷里,“你自己聞聞,這衣服還能穿嗎?”
蘇雪彤把衣服放到鼻子下認真地聞起來,卻什么味道也沒有,被汽油熏了一夜,鼻子都失靈了。她明明用了柔順劑,應該是香的呀……
“如果你覺得這樣的衣服也能值上五萬塊錢的話,那你就收起來吧!或許真能賣出好價錢。”
“?”那一夜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蘇雪彤嘆了口氣,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難伺候!八懔,我去給銘少爺上課了!
“喂……”就這么走了?沒有跟他大吵一架,沒有抱怨他欺負人,甚至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楊啟承竟莫名的感到失落,“你站住!”
“又怎么了?”蘇雪彤有些不耐煩,“請楊老板有話快說……”后面半句話在心里接上,“我時間很緊的,一不小心又被扣工資了!”
楊啟承有些得意地看著蘇雪彤,“的確是關于扣工資的事情!彼麅刹阶叩教K雪彤跟前,“據我估算,你偷了我500毫升汽油,按每升7元的市價計算,是3.5元,當然,這對于我們楊家肯定算不得什么,但是,你的行為屬于偷竊,性質很惡劣。這種事情在楊家是堅決不允許發生的。我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去打擾我們的公仆,所以,決定扣你一個月的工資作為處罰。”
他都知道了?
蘇雪彤盯著不遠處的榕樹,臉上火辣辣的。要不是楊啟承說了“偷”字,她根本沒把往“偷”上去想,不過就是一點汽油而已。按照楊啟承的計算結果,也就3.5元,也值得拿出來一說!但是,仔細一想,汽油的確是她偷來的,而且是有策略有預謀的,回想起那驚心動魄的場景,那可不就是小偷的行徑么。
長這么大,她也是第一次偷東西,而這種行為也是她所不齒的。“好的。”蘇雪彤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不公平的待遇,反正已經扣了一年的工資,也不在乎再多一個月了!皼]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睕]有必要再去追問楊啟承是怎么發現的,更不能矢口否認。偷了就是偷了,勿以惡小而為之,她理應受到懲罰。
楊啟承愣住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蘇雪彤臉上的傷心和難為情,他都看在眼里,這個女人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啊!她臉皮那么厚,比城墻還厚。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變成這副模樣?
楊啟承莫名地焦躁起來,甚至有些后悔,一瓶汽油而已,為什么要故意羞辱她呢?他忽然發現,蘇雪彤的沉默竟讓他感到不安。
他急忙跑了上去,甚至忘記換衣服,頭發還濕噠噠地流著水珠,“你等等!”他拽趕上蘇雪彤,拽住她的衣角,“跑那么快干什么?”
一路上,蘇雪彤都低著頭,心中無限懊悔,不就是五萬塊錢么,不就是在楊家白干一年嗎?有什么忍不了的,非要心血來潮跑到車庫去偷油,就算跟管家說一聲,管家也會給她弄來一些汽油的。
不知不覺,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漲得難受,被楊啟承一拽,她條件反射地一甩,眼淚就要止不住了。她沒有回頭,聲音卻已經變得顫抖,“我又做錯了什么?你直接扣我的工資吧,最后讓管家告訴我結果就行了!
“你……”任巧舌如簧的楊啟承也說不出話來了,談判桌上的他從來都是占據主動地位,還沒有過失敗的先例。他腦袋一熱,竟迅速地拽了一下浴巾,“哎呀!”浴巾應聲落地,蘇雪彤也回過頭來,卻始終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只看到了兩條大長腿和落在地上的白色浴巾。
重重的腿毛散發著男人的氣息,蘇雪彤撿起浴巾,甩了甩,本來就是鋪了磚的路面,每天都有人清掃,并不臟,便遞給楊啟承,“楊家家大業大,處處提防,想必這里也有監控吧,楊老板還是趕緊把自己圍上,別被心懷叵測之人看了去,回頭勒索你!
她知道,楊啟承之所以會發現她去過車庫,一定是因為車庫有監控。她生完孩子之后的白癡腦袋才想到這一層,能怪誰呢。
這話聽在楊啟承耳朵里,感覺怪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別說他這種身家了,稍微有點錢的人家,哪個不安監控。這是他們家祖上留下來的老院子,不知經過了多少代返修,院子里有些東西看上去不起眼,各個都是古董,從來都是毛賊惦記的對象。從最開始的護院變成現在的電子監控,有什么不對了?
他圍上浴巾,才注意到蘇雪彤雙手有些紅腫。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在汽油里泡了那么久,又在漂白水里泡了那么久,什么手都廢了!他有些心疼地嗔怪道,“你真是太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了!這衣服都已經不能穿了,你還洗它做什么!”
蘇雪彤抽出自己的雙手,三步并作兩步,加速走遠。
看著蘇雪彤的背影不疾不徐地越來越小,楊啟承竟然感到心疼。原來她那么消瘦,而內心也同樣是那般脆弱。
小門小戶出身的女人能懂什么是自尊?!楊啟承皺了皺眉,他怎么會為了一個無關的女人在這里傷身,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瞥了一眼蘇雪彤消失的轉角,楊啟承邁開大步,該去上班了。
這是怎么了?蘇雪彤躲進一樓的衛生間,偷偷流淚。忽然覺得,活著好累。
每個人在心情最糟糕的時候,總會想家,想媽媽。蘇雪彤也不禁想到了她的媽媽,自從生完憐兒后,媽媽再也沒跟她聯系,而原來的號碼已經成了空號。她不知道,既然媽媽不愛她,為什么要生下她,如果媽媽當初沒有去賭她是男是女,而是直接選擇拿掉,那么,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痛苦活著的蘇雪彤了。
不,憐兒!
蘇雪彤忽然想到,她現在的處境,現在的所想,很可能有一天,也會發生在憐兒身上。不,她愛憐兒,她要讓憐兒幸福。她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給憐兒一個幸福的未來。清早,憐兒就已經被管家抱去陪伴楊銘開,不知這會餓了沒有,想媽媽了沒有。
她洗凈臉上的淚痕,深呼一口氣,帶著沉重的心情走進書房。憐兒在搖籃里自顧自地吃著小手,已經完全沉浸在探究手的世界里。而楊銘開也已經早早地等在這里,低頭看書?磥碜灾鲗W習很適合他!般懮贍,這么用功啊!”
楊銘開抬起頭,目光卻落到蘇雪彤手里那套衣服上,“哥哥的。”
“不!碧K雪彤將衣服放在一邊,“是我的,我的教訓和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