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承托著兩個黑黑的眼圈,全無以往的英俊之氣。
憐兒果然同那個女人一樣麻煩。從醫院回來后,他就一直沒得安生。
楊銘開醒來后,就發了瘋一樣的到處跑。楊啟承趕緊把憐兒抱到他身邊,他一把搶過憐兒,距離楊啟承老遠老遠,還時不時地偷偷瞄著楊啟承,生怕他會再把憐兒搶走。
一路上,憐兒都在楊銘開的懷里。可是,他終究是個孩子,手臂放的越來越低,想不到小小的一個人兒竟然還挺重的!楊啟承注意到楊銘開有些勞累,便伸手去接憐兒,”哥哥抱一會兒吧。”
楊銘開嚇得直往后躲。經過這場變故,楊銘開對楊啟承更加疏遠了,甚至有些敵意。
楊啟承無奈,給管家遞了個顏色。管家更是無奈,”銘少爺,讓我抱抱憐兒吧。她反正也睡著了,你也休息一下。等她睡醒了,你再抱?”管家也是當爹的人,最讓他頭疼的事就是帶孩子了。他家的小祖宗遠比楊啟承更難伺候。
楊銘開猶豫著把憐兒放到管家懷里。大熱天的,抱娃就跟抱個小火爐沒什么分別,管家很快就蒙了一頭汗。
回到楊家大院,楊銘開抱著憐兒回到自己的房間。
門已經重新安好,楊啟承特意強調,要了一款不帶反鎖功能的門。
一整天的勞累與擔憂總算告一段落,楊啟承松了口氣,公司并購的事情還等著他去處理,忙完這攤又要去忙那攤了。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他料想的這樣簡單。
商場上,他可以說是獨孤求敗級的人物,在家里,卻敗得一塌糊涂。
一走進楊家大院,就聽見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楊啟承皺著眉,快步跑進了別墅里。
只見管家抱著孩子在走廊里來回晃悠,嘴上還哼著小曲,腳上邁著方步,可是,憐兒依舊不停地在哭。
“怎么回事?”楊啟承很是心煩,真是一刻也不得清凈,早知道就應該一狠心讓那個女人把孩子帶走!大不了楊銘開就一輩子這樣,一輩子養著他!”銘少爺呢?”
管家朝著銘少爺的房間努努嘴,只見兩個隨從把楊銘開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楊銘開不停地掙扎著。楊啟承喝道,”你們在干什么?誰給你們的膽子,敢這樣對待銘少爺!”他急忙俯下身子去給弟弟松綁,卻被兩個隨從給攔住了。
他們也是壯大了膽子,”不行啊,放開繩子,銘少爺會傷害自己的呀!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他頭上的傷還沒好,又撞出血來了!”
楊啟承又急又氣,跑到管家身邊,”她又想怎樣啊?是不是沒吃飽?”
“不會呀,剛喝過奶。”管家兩只胳膊早已酸麻,該想的辦法都想了,就差喂安眠藥了。要是能止住孩子的哭聲,誰愿意這樣抱著她呀!
“那是怎么了?”楊啟承一陣頭疼。
管家向他媳婦討教了許多方法,有些方法可以暫時讓憐兒安靜一會兒,有些方法壓根沒用。
“這天真是熱死了,又一身汗!”一個隨從不經意地抱怨了一句,卻給管家帶來了靈感。
“對,洗澡,這孩子可能是想要洗澡了!”隨從很快放好溫水,托著憐兒放入水里。竟真的止住了憐兒的哭聲,楊銘開也不再暴躁自殘。然而,此時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
洗澡十五分鐘,管家已經提不起力氣,讓一個隨從把憐兒抱起來。可是,憐兒剛從水里出來,就又開始了哭泣,再把她放水里也不奏效了。
“讓我試試吧。”楊啟承接過憐兒,想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么他擺不平的事!
不過,這一次真的遇到茬子了。
憐兒在他的懷里一陣翻滾,哭聲很是劇烈。楊啟承皺著眉左搖右晃,只聽”噗嗤”一聲,隨之一陣酸臭的味道鉆進了他的鼻子里,惹得他一陣做嘔!”你拉在我手上了,我的天吶,我的手!”憐兒忽然不哭也不鬧,怔怔地看著他,很巧合地咧了一下邪惡的嘴角。
管家擦了把汗,這個粗心的小伙子,怎么忘了給憐兒穿上紙尿褲呢。他捏著鼻子,拿著濕巾,輕輕擦干凈了憐兒,又看了看楊啟承,楊啟承擺擺手,又一陣作嘔,”我自己來。”他把香皂打在手上,一遍又一遍,放在鼻子下聞聞,還是覺得惡臭熏天,”這孩子拉的是什么呀!”
“是啊,怎么像豆瓣醬一樣,跟我家孩子拉的不一樣呢!”管家一邊擦著漏到地毯上的便便,一邊認真地研究起來。
這輩子,楊啟承再也不打算吃豆瓣醬了……
手上都快洗掉一層皮,楊啟承氣呼呼地吼了一聲,”啊!蘇雪彤,別再讓我見到你!”惹得隨從們在一旁偷笑,老板竟然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管家猶豫再三,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大家早晚會被累垮的,特別是他,有些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老板,我很清楚楊家的規矩,但還是想說一句,不然請個女傭吧?專門照顧憐兒,哪怕把她安排到……”
楊啟承擺擺手,”不可能。”
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而他更希望老板會做出下一個選擇,”那么,把蘇小姐接回來呢,畢竟她是孩子的媽媽,有她照顧……”
楊啟承回過頭瞪了管家一眼,”更不可能!”說完,又憤憤地洗起手來。那個女人,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
“那下次也只能喂安眠藥了。”管家輕聲嘟囔著,楊啟承這回終于投來了贊許的目光,”這主意不錯!”
憐兒吃飽了,洗美了,該辦的事也辦完了,終于沉沉地睡著了。而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種了。
楊啟承倒頭便睡,每天必沖的冷水澡免了,一身汗味的衣服也忘了脫。活了三十年,從沒有一刻這樣渴望睡一覺,最好還是自然醒。
不到五點,憐兒的哭聲又響起來,打破了楊啟承的美夢,震得整棟樓里的人都捂住了耳朵。小祖宗,再讓我們睡一會兒吧,哪怕只有一會兒。
楊啟承無奈地在被窩里翻了又翻,裝備找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入夢。又輕到重的敲門聲卻一下一下地想起來,管家急匆匆道,”老板,你睡了嗎?”他居然問他睡了嗎,而不是醒了嗎……
“嗯。”楊啟承懶懶地答道,”睡了。”不成想管家并不理會,繼續說,”銘少爺,他……”
只要憐兒一哭,楊銘開就比憐兒還要痛苦,他恨自己照顧不好憐兒,他沒有辦法,只能選擇自己傷害自己,跟憐兒一起疼。
楊啟承披上衣服,來到楊銘開的房間,只見兩個隨從又拿出了繩子。他剛想上前勸慰,不料,突然闖進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臉上的皺紋依稀可見,她披散著頭發,目光渙散,一看見憐兒,眼睛就直直地,”寶寶,寶寶你怎么哭了……”她伸出雙手想要把去抱憐兒。
“你……”楊啟承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只見兩個隨從緊跟著跑過來,低著頭,”老板,對不起,是我們辦事不利,沒有控制住……”
楊啟承擺擺手,”帶她回去!”
沒想到那個女人突然對著楊啟承一聲怒吼,”啊!”然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爬到楊啟承腳下,抱著他的大腿,”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楊啟承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女人被兩個隨從拖走,嘴里還喊著,”不要啊!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做什么我都愿意!真的,我保證我不會再發脾氣,只要能讓我天天見到你!”
聲音漸漸消失,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女人已經不見了,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隨從們雖然也很好奇,他們自從來到楊家,就沒見過女人,而這位……
“弟弟,別怕!”楊啟承慢慢地在床邊坐下,拉著楊銘開的手,”不會有人傷害你,哥哥會好好保護你的。”
楊銘開蜷縮在床上,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渾身忍不住地發抖。只有憐兒依舊哭得我行我素。
“我要蘇雪彤。”楊銘開忽然開口,警惕地看著楊啟承,見又重復了一遍,”我要蘇雪彤。”
“弟弟,你……”楊啟承猛地站起身來,不知道他應該高興還是難過,弟弟終于再次開口說話了,然而,卻還是因為那個女人!”她已經離開了,不會再回來。”
“不!”楊銘開忽然開始撕扯被子,顯然被子是撕不碎的,于是,他就開始用指甲扣自己手腕上的肉,一下又一下。雖然隨從很快制止了他,但是,他的目光十分堅毅,如果不把蘇雪彤弄回來,他很可能會像上一次玩絕食,甚至有可能會做出更加嚴重的事情來傷害自己。
“理由呢?”沒辦法,誰讓他寶貝弟弟,楊銘開就是他此生的一大劫數。除了楊銘開,這輩子,他再也不會這樣在乎第二個人了。
“她是媽媽。”楊銘開簡單地吐出這幾個字,眼神中卻充滿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