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齊歡像是看著怪物一樣看著杜雨青,半晌,眼波溫柔下來:“哥哥沒事,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話便好。”
“這次,絕不會忘了。”杜雨青垂眸,看著他身上駭人的傷疤,咬著唇,思索著如何能平安出宮。
御花園,百花爭艷,雕欄畫棟,美人如云,游走在其中,仿佛置身仙界。
一抹小小的身影,溜到了御醫(yī)房。
杜雨青剛從天牢里出來,連遲暮宮都沒回,拔腿就往御醫(yī)房跑。
她要給蘇齊歡找點藥。
御醫(yī)房也是極大,前后十六間高大寬敞的房屋,據(jù)說這里收放著天朝最珍貴的藥材,都隨便打開哪個抽屜,里面的藥物都是價值連城,極為稀罕。
杜雨青現(xiàn)在學聰明了,她經(jīng)過昨天一夜的后悔和醒悟,也從蘇齊歡口中得知了更多這個世界的事情,她決定改變戰(zhàn)略,能不和暴君正面接觸,就絕不和杜御熙有碰面的機會。
這個時候,杜御熙應(yīng)該在御書房內(nèi)處理事務(wù),雖然她非常想多看一些書,從各方面來了解這個盛世天朝,但還是忍住跑去御書房的沖動,直奔御醫(yī)房。
站在高大的御醫(yī)房里,雖然這里的氣勢不如御書房,但是也是挑高近五丈高的高大墻體,一排排聳立的藥架,讓人站在里面覺得自己非常的渺小。
御醫(yī)和宮人正在做檢查清點藥物的工作,看見外面溜進來一個小丫頭,都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她,但是并沒有一個人出聲詢問,也沒有人管她。
后宮的任何一處角落,都接到王命,杜雨青可以自由來去,無論她做什么事,都不得多言一句。
杜雨青發(fā)現(xiàn)大家只是打量了她幾眼,又紛紛各做各的事情去了,似乎她成了空氣,沒有人和她說話,也沒有人阻攔她。
原本她是“溜”,現(xiàn)在就這么大喇喇的走了進去,左看右看,四處觀賞,反正沒人管她。
類似四合院形式的閉合大院,東邊的房里,藥架上放著的都是青色為主的藥材,看著小楷簡單的藥理描述,均為生發(fā)性質(zhì)的藥材,主治肝膽筋目。
北邊的房間,放置的均為黑色藥材,寒涼滋潤的屬性。
南邊便是“火”的位置,藥材為赤色,屬性為溫熱生疼。
杜雨青馬上便記住了規(guī)律,這御藥房,按照五行相生相克,根據(jù)五色五味五臟而劃分開來,外面看似是閉合的方院,走進才發(fā)現(xiàn),其實這御藥房乃是五芒星的布局。
杜雨青已經(jīng)發(fā)覺了,王宮里的布局和風水都非常嚴謹,陰陽相合,乾坤兩儀、四象八卦、五行制化,環(huán)環(huán)相扣,無論是細微的小細節(jié),還是整體的格局,都讓整個王宮氣如日虹,燦若鳳舞,上結(jié)華蓋,成五彩,帝王之氣隱然勃發(fā)。
可惜她以前接受的都是嚴謹?shù)目茖W知識,對風水只限于通讀《黃帝內(nèi)經(jīng)》《易經(jīng)》等一些古文,沒有精力專門來研究這些無用的東西。
她自從傳出神童的名號之后,五歲便被國際精英組織招收,重點培養(yǎng),只為了她能成為最優(yōu)秀的科學家,而不是風水先生。
蘇齊歡受了嚴重的外傷,至于內(nèi)傷,沒有醫(yī)療儀器,她無法確診,只能憑借望聞問切,給他找點藥。
但是,從東屋走到西屋,杜雨青發(fā)現(xiàn)只有部分藥材和本草綱目上的相差無幾。
更多的是古怪的名字,她根本沒見過,什么巨犀角,木香落,紫陌紅塵,銀針綠……
在御醫(yī)房消磨了一個時辰,杜雨青面對大半看不懂的藥材,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必須去御書房。
一定要先惡補這里的文化,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逃跑。
可是,又很害怕會碰到杜御熙……
咬著手指苦惱的想著要怎么辦,杜雨青突然想到早朝。
對,早朝!只有那個時候,杜御熙是絕對不會在御書房里!
還有每天晚上,她被送入其他府邸的時候,也是一個惡補資料的好機會。
這么一想,杜雨青的臉上,閃過一絲希望,她當即放棄繼續(xù)研究藥名的想法,雄糾糾氣昂昂的大步往遲暮宮趕回去。
她的大腦就像是精密儀器,只要看過一遍的東西,都可以準確記住,并且加以測量分析。
所以杜雨青很清楚的記得自己走過的路,將王宮的地圖,都繪在腦中,抄最近的路快步走回去。
美人們站在雕欄畫棟前,倚著欄桿看看小小的身影大步流星的往遲暮宮走,紛紛在捂嘴私語:“不是聽說蘇筱筱尋死覓活,今天怎么氣色這么好?”
“聽說王上昨夜召了她,沒有去任何美人的寢宮。”
“連隋美人那里都沒有去。”酸味越發(fā)彌漫開來。
“可是,今日有人見她是從天牢方向出來……”
大家議論紛紛,杜雨青卻跑回遲暮宮,先找東西大吃一頓,然后就爬床上呼呼大睡,誰也不知昨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杜雨青也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是生活作息突然顛倒了。
白天她就躺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正好也不用出去招惹事端,然后睡到晚上,精神十足的等著宮女幫她梳妝打扮,看上去……她似乎很期待夜晚的到來,很期待能夠被送出府,伺候各位大人。
遲暮宮的四個小宮人,看見自己主子突然變了性格,不知應(yīng)該憂慮還是高興。
因為杜雨青每天早晨被送回來,就疲憊的倒床大睡,也不再和他們說一些稀奇古怪好玩的話,讓幾個年紀輕輕玩心又有些重的宮人們隱隱覺得失落。
如此反復了十多天,終于遲暮宮的宮人們?nèi)滩蛔×恕?
“主子,您快看雨青花又要開了,出去走走吧?”遲暮宮的侍童和宮女可都悶死了,今天一早,杜雨青剛被送回來,還沒爬到床上,梅欣就說道。
“我有點困……”杜雨青覺得自己大腦裝了太多的東西,一時消化不了,得床上靜躺一會。
“主子,現(xiàn)在夜長晝短,您每天晚上……沒有睡好嗎?”秀菊還是忍不住嘴快的問道。
“正是因為夜長晝短,所以才會很困!”杜雨青坐到床邊,開始脫鞋。
現(xiàn)在的時令是春天,酉時剛過,日落天黑,辰時才能見到清晨的陽光,幾乎有十五個小時是黑夜。
在這個時空,天一黑就關(guān)門睡覺,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卻恰恰是學習的好機會。
杜雨青求知若渴,她每天盼望著夜晚的到來,然后去各個府邸,直奔書房,漫漫長夜,根本不夠她看幾本書……
“主子,您不會……不會喜歡上伺候別人了吧?”梅欣也忍啊忍,還是沒能忍住,皺著眉關(guān)心的問道,“還是……還是那些大人們刁難您?”
“呃?”杜雨青想著心事,沒反應(yīng)過來梅欣話里的意思。
難怪這幾個宮人是后宮受罰最多的人,相比其他宮女侍童,他們真的太不機靈,連這種話都能直接問出來,若是換了其他主子,肯定又得挨板子。
“是不是他們晚上都不讓主子睡覺?”秀菊也早想問了,以前的杜雨青生龍活虎,沒事就倒騰遲暮宮,給他們說一些怪談,現(xiàn)在回來就睡覺,太不正常了。
華蓋和荀全站在屏風后,他們也很想問,但是介于男女有別,一直沒能問出口。
“和他們沒關(guān)系,是我的原因。”杜雨青笑瞇瞇的說著,將鞋放在床邊,打了個哈欠,“我要睡了,你們該忙什么忙什么去。”
站在床邊伺候著的梅欣和秀菊相互看了一眼,表情非常的震驚,沒有想到自家主子真的……真的喜歡上伺候男人這種活……
那不是青/樓低賤的女人才喜歡做的事嗎?
他們家原本活潑天真的主子,是不是因為年紀太小,加上腦子又有問題,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天朝十四歲的少女,已經(jīng)是談婚論嫁的年紀,許多天朝女人,都是十四五歲便生了孩子,為夫家續(xù)香火。
然后對男女床上之情,也大多是從生了孩子之后,才慢慢領(lǐng)略到。
梅欣和秀菊看著杜雨青抱著錦被,她們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只能閉上嘴,默默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