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日兩兩日三,時光飛逝日月如梭,轉眼到了一百四十八年后的八月十五,這一天夜涼如水、月圓如鏡,八月十五的月亮高高懸于蒼穹,照得太子墓周圍猶如白晝。一伙膽大妄為的盜墓賊不擇手段的打通了墓道,以天鵝下蛋的方式順著繩索潛入了我的墓室。
盜墓賊一行十幾人,主要成員有三人,一個刀疤臉氣勢洶洶;一個死胖子呆頭呆腦;還有個俊俏姑娘剛多柔少。三人身后跟隨六七個力巴,力巴皆為短衣襟小打扮的破衣爛衫,各個粗手粗腳灰頭土臉。
十幾根火把照亮了墓室,一雙雙貪婪的目光掃視著墓室里的每個角落,墓室里黃的為金,白的為銀,透的為玉,銹的為銅,總之金銀玉瓷等明器琳瑯滿目,隨便拿出一件就可吃喝不愁逍遙快活一生。這些小小毛賊何曾見過如此多的寶物,一個個目瞪口呆伸長了舌頭,想必這幾個力巴也都是想要得到一件半件的,好換了錢蓋房子娶媳婦生娃娃。毫不夸張的說每件都價值連城,一個小罐子拿到琉璃廠一賣,都可以在北京城買套四合院。
死胖子不知在哪學的一句口頭禪,大呼小叫的說道:“娘西皮的全是寶物,我們發了哈!沒想到第一次倒斗就倒了個大家伙,俺要給俺娘置辦個大宅子,雇一大堆丫鬟婆子伺候她老人家。”
這死胖子倒是個孝順的賊兒子,他邊說邊環視著墓室里的寶物,摸摸這個碰碰那個,一對大眼珠子差點從眼眶子里掉出來,看架勢恨不得把全部東西都摟在自己懷里才夠痛快。
刀疤臉一口地道的東北口音對死胖子喝斥道:“死胖子別他媽的瞎咋呼!把人叫來誰他媽的都跑不了,看你咋整?”
刀疤臉是這個隊伍里的老大,對于他的話大家都是言聽計從的,死胖子自然也不例外,他沒再作聲,一動不動一臉無辜的樣子。
“撿好的拿,都小心點,別中了機關埋伏,否則死都不知道他娘的咋死的。”刀疤臉一臉嚴肅且帶緊張的對大家嚷嚷。
姑娘對刀疤臉問道:“大哥用不用點根蠟燭?”
盜墓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倒斗必須在左上角點根蠟燭,蠟燭滅了里面的東西一樣不許碰,人要以最快的速度撤離,萬一遇見大粽子那就更是危險在即了。如果蠟燭不滅,那么就別客氣了,隨便拿吧!這里所說的大粽子即為尸變,棺材裝著尸體,就像粽葉包著糯米,行里人故稱之為大粽子。一個好吃,一個嚇人罷了!
死胖子點燃蠟燭,燭光雖弱但未曾熄滅。盜墓賊迫不及待的圍了上來,用著不專業的工具七手八腳的撬動我的棺材蓋,還有兩個力巴把陪葬的棺材蓋也打開了,我當時還不知道陪葬的是何許人也?后來我才知道是我最得意的太監小墩子做了倒霉鬼。小墩子被活著裝進了棺材里,棺材蓋一封就被抬進太子墓了。寓意活著伺候我,死了也得來服侍我,多么殘忍的封建王朝啊!
當然他們最感興趣的不是小墩子,而是對我這個五阿哥棺材里的陪葬物品更感興趣。這些明器基本都是我生前深愛之物,最貴重的寶物都得放在棺材里。
這幫蠢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楠木棺材打開,吱吱嘎嘎棺材蓋慢慢被撬了起來,那塊楠木蓋板最后被推到了地上,所有人都趴在棺材沿邊盯著已經沉睡足足一百余年的我,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就像小孩在動物園觀摩稀奇動物一般。
眾賊人正全神貫注圍著我看時,突然從墻角陰暗處刮起一陣陰風,嗖嗖的風聲好像伴著嬰兒的啼哭聲,時高時低令人心驚膽寒。陰風打著旋兒圍著蠟燭周邊旋轉,奇怪的是蠟燭并未熄滅,更奇怪的是蠟燭居然被陰風高高托起,本來微弱的燭光逐漸變強,燭火顏色由紅變藍。這時陰風突然消失,蠟燭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墓室又恢復到了死一般的寂靜,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膽小的力巴頓時嚇得縮成一團,有人說道:“錢沒賺到手難道還撞見鬼了?別再把小命搭上。”
刀疤臉怒道:“你們怕啥啊?哪來的鬼?俺就不信這個邪。”
死胖子低聲問道:“大哥蠟燭都滅了這趟富貴還要不要?”
刀疤臉橫眉立目道:“別說蠟燭滅了,就是你滅了老子也要把寶貝拿走,死胖子你過去看看咋回事?不會是誰躲在那裝神弄鬼嚇唬咱吧?把咱們嚇跑了他們好來個一鍋端。”
死胖子一聽老大讓他過去探明原由,嚇得腿肚子直轉筋,出于屈服刀疤臉的淫威他還不敢不去,于是他邁著哆嗦亂顫的步伐來到剛起陰風的角落,他用火把一照,原來墓壁下角有個拳頭大小的洞穴,他蹲下身軀想看是否陰風由此而出。
這時洞里傳出一聲怪異的嘶叫,緊接著出現兩道亮光,又以閃電般的速度竄出一毛茸茸之物,轉眼消失不見了。死胖子被嚇得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兩眼發花、六神無主,顫聲問道:“大哥俺是不是看見鬼了?”
刀疤臉罵道:“完犢子,可能就是只耗子,把你嚇成這熊樣,你還不快點過來看看棺材里的寶物。”
刀疤臉的一句話讓死胖子緩過了神兒,我得去拿寶貝回家好娶媳婦,眾賊人也都如夢初醒,又重新圍到了我的棺槨旁。
刀疤臉驚異的說道:“這他娘的就是乾隆的兒子啊?這不也是一個鼻子倆眼睛嗎?也沒他娘的有啥隔路的地方。”
死胖子伸過他肥胖的大爪子在我臉上掐了一下“娘西皮的,這小臉兒一點沒爛!這里風水好啊!尸體都不爛,等老子百年之后也睡這樣一塊風水寶地就好了!肯定子孫萬代興旺發達。”
刀疤臉罵道:“去尼瑪的死胖子,你下輩子都睡不到這嘎達,還子孫萬代呢?做夢娶媳婦把你美壞了吧?咱們干這刨墳掘墓斷子絕孫的勾當,你還敢想子孫萬代的好事呢?”
死胖子低聲嘟囔道:“娘西皮的想想也不行?”
“想你大爺想”刀疤臉眼珠子一瞪,死胖子癟茄子了。
這些毛賊怎會曉得,我的肉身之所以百余年不腐并非什么風水寶地所致,而是我師父登壇設法在我墓中放置了定顏珠,甭說區區百余年,即便再過千年我的肉身也會完好如初,膚色紅潤就跟睡著了一樣。甭說是我的肉身即便是這墓室里死了一只老鼠也會千年不腐。
看來我還是有女人緣的,這倆孫子竟說些不著調的,那個俊俏的女賊卻不言不語的盯著我看,兩個眸子流露著幾許愛慕之情,一臉春風蕩漾的樣子,似乎她在想,這么英俊的后生若不死我定與他以身相許,私定終身之后我就是王妃或者皇妃了。
白日做夢,我堂堂大清國皇子五阿哥怎么會娶個盜墓賊為妃呢?讓皇阿瑪怎么想我?讓皇額娘怎么想我?讓文武大臣怎么想我?讓宮女太監怎么想我?讓天下百姓怎么想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咦!這個女賊眉宇間有顆紅色美人痣,難道她的眼淚就是鉆石淚?美人痣倒是有,是不是鉆石淚,是不是屬雞的,或許只有鬼才知道。
盜墓賊們像鬼子進村似的一頓大掃蕩,恨不得借兩雙手,能拿的就拿,拿不走的就砸,好好的一個墓室瞬間凌亂不堪。刀疤臉命令火速撤退。臨別前那個女賊又扶著我的棺沿含情脈脈的看著我,那種眼神就像看心愛之人的感覺,很是依依不舍,漸漸的她的眼圈略顯濕潤。
刀疤臉不耐煩的催促道:“三妹你看他嘎哈?此地不可久留,快走吧!”
女賊聽見刀疤臉催她,她很無奈的猛然轉身欲離開,我心說糟糕了,她的眼淚,我要她的眼淚,是不是鉆石淚都成,先來一滴,或許能夠靈驗也說不定。我只是心里這么想,卻無能為力。
吉人自有天相,在她猛回身的一霎那,她的一滴淚奪眶而出,那滴眼淚閃閃發光,晶瑩剔透,若有棱有角的鉆石一般,我看著它向我飄飄墜落下來,我暗自祈禱千萬千萬要落到我的眼睛里來,我太過緊張了,緊張得似乎有了激烈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