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怡然的狀態越來越差，連黎震都記不得了。

而且因為年紀大了，一場感冒發展成為肺炎，然后就怎么都不退燒，住進了重癥監護室，插管維持生命。

黎明珠的幾個哥哥都從各地回來，大家聚在一起。

年過一百卻依然清醒睿智、說一不二的黎震把所有的兒女叫到書房中，外面則是孫輩。

蘇希和第三代的這些人都不是很熟悉，唯一熟悉的醫生表姐還以為去了非洲而沒有出現。

所以她只能和陸霆說話。

陸霆低聲道：“外公的意思是拔了管，不要讓外婆受罪，讓她體面地離開。”

蘇希道：“如果我是外婆，我也希望如此。”

有尊嚴地離開，比毫無意識地活著，事事需要人照顧，毫無隱私要好得多。

陸霆嘆了口氣：“可是媽媽不同意，昨天已經和外公吵了一架了。”

“為什么？”蘇希有些不明白。

其實黎明珠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個灑脫的人，這不像她能做出的決定。

“媽媽本身是贊成拔管的，可是你想，如果外婆沒了，外公能挺下來嗎？他的精神就垮了。媽媽不想同時失去父母……”

蘇希一震，頓時明白了黎震的打算。

所以，今天這是一場告別？

她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熱。

陸霆看著她的眼睛，沉痛地點點頭：“外公就是這樣的打算，所以媽媽怎么都不同意。”

但是這件事情，黎明珠不同意，又能改變什么？

生命是黎震自己的啊。

過了一會兒，黎明珠的兩個從海外歸來的哥哥滿臉憤怒地出來，對自己的子女道：“走，我們現在就走。這個家，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

蘇希愕然。

原來，黎震召集幾個子女是公布自己的遺產分配。

遺產的絕大部分都留給了黎明珠，一小部分給了黎玠，而且規定他只能有生之年提取收益，大概不想被監獄那個將來繼承；另外兩個兒子，得到的幾乎只是紀念意義的東西，所以才會談崩。

這兩大家子氣呼呼地離開，頓時清凈了許多。

黎明珠紅著眼圈扶著黎震出來。

黎震站在二樓，住著拐杖，腰桿依然挺直。

這個經歷了風云百年的老人，即使現在，依然是滿滿的王者之氣。

他說：“看也都看了，散了吧，我嫌吵。”

蘇希看著他，淚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她不是多么舍不得黎震，而是深深感動。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落淚，便扭頭趴在陸霆肩頭。

陸霆輕輕拍著她，道：“別難過。外公外婆這個年紀，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

可是他自己，也紅了眼圈。

一生何其短暫，能在短短一生中遇到那個可以同生共死的人，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黎震和黃怡然同一天走了。

黎明珠失去了父母，即使早有準備，還是痛不欲生。

因為分配遺產的問題，老大老二真的沒有出現在靈堂中。

黎明珠更是難受，哭到不能自已。

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蘇希一手操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