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依望著他的背影,對正往這邊走過來的柳云軒說道:“直接把監(jiān)工這一職取消了,豈不干凈?而且我們現(xiàn)在實行的是多勞多得,若是不勤加干活,所得工錢就少,相信那些短工們會有這個自覺性的。”
“不可,”柳云軒眉目肅然,冷冷啟唇,“這些監(jiān)工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兒’了,混得時間較長。就這么一下子把他們的飯碗給毀了,而且一時半會兒又沒有什么新的活計派給他們,你這不是逼著他們餓死么?”
夏云依點了下頭,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她沉吟片刻,似想起了什么,忽道:“眼下看來,他處理事務(wù)來得心應(yīng)手,你可以放心地慢慢將柳府的生意移交給他了!
“還需觀察一段時間,待得他一切都通過了之后,我才會徹底放心!绷栖幠恳曔h(yuǎn)方,不知在看向何處。
柳云睿將此事壓了下去,倒也風(fēng)平浪靜了好幾日。轉(zhuǎn)眼間,年味兒越來越濃,除夕這一天終于來到。
夏云依一大早就被宋媽喊了起來,忙活了大半天,還沒歇著,忽然有人來報廚房里出了岔子,說是剛包好的餃子有一簸箕都被院子里的貓給吃了。夏云依一聽,無語至極,連忙和柳云睿一道前去查看。
“這是怎么搞的?”柳云睿去了廚房,映入眼簾的正是那簸箕,里面的餃子被貓偷出去好些。
一個監(jiān)工前來回道:“回三少爺,昨夜太過忙亂,一時顧應(yīng)不周,結(jié)果讓那畜生鉆了空子。我們今早查點時才發(fā)現(xiàn)了此事,原本立即就回三少爺?shù);結(jié)果眾人都在宗祠那里,一時也不好說,所以拖到現(xiàn)在才回。”
柳云睿逐漸冷靜下來,有條不紊的道:“此事不可再告知于他人,若有人得知了,你們一個二個的就主動撕了自己的嘴,前來請罪。那些貓啊狗什么的,從現(xiàn)在開始,不準(zhǔn)靠近廚房三丈之內(nèi)。包餃子的女仆,立即重新包,這一簸箕的都不能要,拿出去丟掉銷毀。監(jiān)工和飼養(yǎng)貓狗的下人罰錢三吊,以作懲戒。都聽清了么?”
“聽清了!北娙她R齊應(yīng)道,立即開始忙活起來。
柳云睿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氣,于是便轉(zhuǎn)過身,離開了廚房。
夏云依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說,此時跟上柳云睿的腳步,不由得嘖嘖贊嘆道:“柳云睿,看到如今的你,真讓我想起一句古話來!
“什么古話?”柳云睿微微側(cè)過臉,笑問。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這話不是夏云依說的,而是另一個熟悉清潤的聲音說的。
“大哥!绷祁i_口道。
柳云軒緩步走了過來,長身玉立,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柳云睿的肩膀,口中溫和道:“老三,好好干,你一定會有出息的!
“謝謝大哥的鼓勵,我需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柳云睿咧了嘴,笑容滿面的道,“大哥準(zhǔn)備干什么去?”
柳云軒清冷的面容上沒甚表情,聽聞此言,便道:“為兄也沒什么事,在這府上隨意走走,順路來看看你們。看你處理事情的能力逐漸得到提高,為兄也就差不多放心了。”
夏云依忽然發(fā)覺這里少了一人,于是忙道:“柳云澤呢?怎么沒見他?”
柳云軒見夏云依提起了柳云澤,略一沉吟,便開口道:“他去祠堂參拜先祖了之后,便說沒意思,這會子該是出去逛逛了吧!
夏云依一聽,立即拽住了柳云軒的袖子,懇求道:“我也想出去逛逛,反正府上有柳云睿這個能人處理事情,也用不到咱們!
柳云軒清俊的臉上現(xiàn)出了些許無奈之意,他稍一扶額,便點點頭:“好吧。老三若有什么事拿捏不準(zhǔn),千萬要記得去給爹說!
“是,我都記下了,大哥和云依就放心的去吧!绷祁nH為自信的道。
由于今天是除夕,所以街頭所有的商鋪基本都是關(guān)門大吉,但是并不代表前來街頭游玩的人就少了。積雪尚未化,仍舊是堆得厚厚一層,好些孩子們穿梭在雪堆間,有的在打雪仗,有的在堆雪人,還有的在雪地上寫字畫畫,好不熱鬧。
柳云軒和夏云依邊走邊看,偶爾有雪團一不留神從空中飛撲到他們的衣衫上,他們也并不介意,一笑了之。
等到他倆行至一處偏僻的小巷子之時,隱約傳來打斗聲,甚是激烈。柳云軒探眸望去,有些意外的在斗毆的兩人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那斗毆的兩人激戰(zhàn)正酣,落雪飛揚,“砰砰”聲不斷,中間間或夾雜著一兩聲低喝。在那兩人旁邊,赫然站著李媛!李媛身邊,站著她的貼身丫鬟。她倆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渾身瑟瑟發(fā)抖地靠著墻壁,面容慘白無血色。她們像是準(zhǔn)備離開這里,但是實在腿腳發(fā)軟,連一步都走不了。
“老二,住手!”柳云軒飛身而上,淺紫色的身影一晃而過,雪地里幾乎未留得任何腳印。他袍袖一揚,就在眾人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之時,柳云澤的手腕已被他一把攥住了。與此同時,他清冷凝然的聲音已然響起在耳畔:“你在做什么?”
柳云澤被他制住,只得停了下來。他掙脫開柳云軒的手,自己抱臂站在一旁,努了努唇,卻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倒是李媛面露誠摯之意,搶先感激的開口稱謝道:“多謝二少爺救命之恩!”
她原本還是挺驚慌失措的,此刻卻已經(jīng)差不多收拾好了心緒,力氣也恢復(fù)了些許。她扶著墻壁,含羞帶嗔的看了一眼柳云澤,復(fù)又很快收回目光,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這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夏云依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見李媛朝自己走過來,輕聲啟唇,聲音低得只有她們二人可以聽到:“我的那個閨中密友,我已經(jīng)除掉她了!
夏云依聽得眉骨一挑:“怎么除掉的?”
“昨日我委托沁華苑又來了一次聚會,給他們打點了好些銀兩,于是活動地點便定在起云山,”李媛的笑容多了一絲狠辣之意,那般陰澀晦暗,“于是,那女的在活動中就‘碰巧’掉入懸崖摔死了,誰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夏云依斜眼看她,淡然開口:“你倒是除得干凈。”
“我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李媛冷冷一笑,“把我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夏云依微微抬眸:“那云依就在此恭喜李小姐終于除掉了眼中釘肉中刺,從今以后,你的生命安全應(yīng)該就能得到保障了。”
李媛唇角動了動,妙眸一掃:“這有什么好恭喜的?話說起來,云依你也不賴啊,借我之手也除掉了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吧。那女的嘴巴太大,私自亂說,你應(yīng)該也是恨她入骨吧!
夏云依眸光清澈,淡淡的笑容中透出一絲意味深長之感:“李小姐愿意怎么說便怎么說。反正此事從頭至尾同云依無半點關(guān)系,云依什么都沒參與。”
李媛冷哼一聲:“還說我除得干凈呢,現(xiàn)在看來,你倒是撇得干凈。”
語畢,她便帶著那個丫鬟邁步離開了此地。
卻聽得那頭柳云軒在詢問柳云澤:“你們方才是在做什么?怎么就打起來了?”
那個和柳云澤打架斗毆之人轉(zhuǎn)過臉來,柳云軒看了之后覺得有些熟悉,心念一動:“瞿晟!”
這不是兵部尚書瞿進光之子瞿晟么?這大過年的,這貨怎么忽然跑來雁城了?
沒想到這瞿晟耳朵挺靈的,于是稍一側(cè)過臉看了一眼,笑了笑:“沒錯,正是我,想不到我瞿晟還是挺有名氣的嘛!
稍微頓了片刻,他方接著道:“我好些日子沒見到柳云澤了,還真是想念得緊,于是便趕來他老家雁城,看看他究竟在這里玩什么。今日我們街頭偶遇,我想和他切磋武藝,他卻是懶得施動拳腳,我于是就想出了一個損招兒來逼他出手。”
柳云軒聞言,稍一思索,倒也猜出了七八分:“這個損招兒,就是調(diào)戲李小姐,逼老二出手么?”
“哈哈,正是,”瞿晟依舊是那副年紀(jì)不大派頭很大的模樣,身上一副典型的紈绔裝束,原本青春俊逸的臉上卻帶了些沉浸于酒色的陳腐之氣,“不過我可不認(rèn)識什么張小姐李小姐的,不過是在街頭隨便抓來一個罷了!
柳云澤有些無語的瞅著瞿晟:“拜托你下次能換個花樣么?每次都是這一招,都沒一點新意!
其實他看到瞿晟調(diào)戲李媛的時候,本來并不想去,相反還在心底暗暗幸災(zāi)樂禍。可后來,他見瞿晟越來越過分,居然都開始撕扯李媛的衣衫了。他仔細(xì)考慮了一番,還是不得不出手制止。
瞿晟聞言哈哈大笑:“雖沒一點新意,但是這一招每次都對你柳云澤有用!
夏云依一愣,忍不住笑,當(dāng)初若不是柳云澤這愛管閑事的毛病,救了她回柳家,還不一定能發(fā)生這么多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