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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落雪的街道上, 陸燼朝用力揉了揉鼻子。
“嗆到了?”林嘯鳴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陸燼朝點點頭,不知道哪家在炒辣椒, 味道遠遠地飄過來, 實在有點刺鼻。
說起來林嘯鳴明明是嗅覺更敏銳的那個,怎么反應還沒有他大呢?
陸燼朝想著,偷偷摸摸地把哨兵的嗅覺調高了一些。
過了兩秒,就看到面色平靜的林嘯鳴表情產(chǎn)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緊接著打了個同樣驚天動地的噴嚏。
陸燼朝樂得不行, 趕緊把嗅覺給他重新調整回最舒服的程度。
他鮮少用感官調控去鬧林嘯鳴,但就像許多人說的那樣, 哨兵敏感的特性很適合被用來折騰。
在寒冷的環(huán)境里,聞到辣椒的味道好像也能暖和一點。
這一個噴嚏打得陸燼朝的臉都有點紅, 他趕忙加快腳步, 和林嘯鳴一起走進旅館的大門。
周圍一下子暖和起來, 壁爐燃燒著,木柴發(fā)出噼啪聲響,時常有星火跳開。
暖黃色的燈光照亮每一寸角落,讓本來就有點困倦的陸燼朝更加昏昏欲睡。
林嘯鳴伸手幫他取下圍巾,拍去肩頭和發(fā)梢上的落雪。
這是他們兩個來到西德塔星的第二天,在院子里用過下午茶后,就出門到附近的商業(yè)街逛了逛,領略一下當?shù)氐娘L土人情。
現(xiàn)在正值冬天,天黑的比較早,不到五點外面就要徹底黑下來了。
兩人在外面找了一家當?shù)夭宛^吃完晚飯,才散著步回來,路上下了雪, 他們沒帶傘,還好雪不算大。
路燈和街邊店鋪的櫥窗亮著光芒,映在紛紛揚揚飄灑的細雪上,清掃干凈的路面很快就落了層淡淡的白,走過時會留下很淺的腳印。
陸燼朝時常停下腳步去櫥窗里的東西,不少都是在其他地方很少見到的特色產(chǎn)品,帶著強烈的宗教色彩。
林嘯鳴雙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同樣也望著櫥窗,但沒過上幾秒,視線就從玻璃后的商品上移開,自動落到向導的臉上去了。
陸燼朝湊得有點近,鼻畔隨著呼吸冒出淡淡的白霧,明亮的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一時間分不清哪個要更加溫暖。
這時候的陸燼朝完全不像一個已經(jīng)三十二歲的人,數(shù)年過去,他似乎仍是當年初見時的模樣,安靜而內斂。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有太多東西都改變了,他不再懦弱,不再自卑,真正耀眼起來,但那靈魂深處的柔軟溫和,依然無聲地流露在每一處細節(jié)之中。
直到現(xiàn)在林嘯鳴還是討厭無意義的逛街,這么多年的喜好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但當它和“陪陸燼朝”搭配到一起時,情況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林嘯鳴享受這樣能夠完全放松下來的時刻。
西德塔星是林嘯鳴精心挑選的第一站,一顆非常像神圣星球的星球。
陸燼朝一直想著去神圣星球上住兩天,體會一下如果正常長大該有的生活,然而還沒來得及行動,神圣星球就毀滅了。
愿望就這樣破滅了嗎?當然沒有,林嘯鳴廢了很大功夫檢索,終于找到了位于白鯨星系的西德塔星。
這個時候的西德塔星正值遠日點,星球遠離恒星,溫度大幅度降低,所有地方都處在冬季之中。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在于,西德塔星曾經(jīng)是東教重要的傳播地,直到現(xiàn)在還保留著大量的宗教建筑和習慣。
神圣制造者社團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安布羅斯作為虔誠的東教徒,神圣星球上教堂就是他按照東教的風格一手建立起來,而能夠催化普通人的向導們,也因此成為神父和修女。
可以說現(xiàn)在的西德塔星,是和神圣星球最為相像的地方。
陸燼朝事先沒問,林嘯鳴也沒告訴他,所以到達的那刻起,就成了一個驚喜。
相比起神圣星球,這里還要熱鬧許多,不會處處流露出冷感。
在大廳的火爐旁暖和了一會兒,兩人回去房間,脫掉有點被雪打濕的外套。
他們入住的是一家溫泉旅館,酒飽飯足,從寒冷的外面回來,最適合去熱氣騰騰的池子里泡一泡,聊天或者昏昏沉沉地瞇一會兒。
林嘯鳴:“去洗澡?”
陸燼朝答應下來,他趁著林嘯鳴背過身掛衣服,迅速將冰涼的指尖伸進他衣領里。
哨兵嘶了一聲,把陸燼朝的手拿出來,掌心依舊熱得像個暖爐一樣,冬天休息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在旁邊,比什么取暖設備都好用。
他們入住在整個酒店最好的房間,溫泉池屬于半露天設計,拉開門之后踩著乳白色的石板地面就能過去。
陸燼朝將身上沖洗干凈,腰間裹著浴巾直接去到池邊。
林嘯鳴見狀拽過另一條大浴巾,兜頭把他整個人都罩上:“小心感冒。”
“我不冷。”陸燼朝邊說邊從浴巾里掙扎著冒出頭來,他打開門,下一刻就被外面吹來的風凍得打了個哆嗦。
還……還是蠻冷的。
陸燼朝趕忙裹緊浴巾,伸出腳試探了一下溫度,確定沒什么問題,迅速把大浴巾扯下來,整個人滑進去。
浸泡在溫暖甚至都有些發(fā)燙的池水中,全身一下子都放松下來,寒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燼朝長長地舒了口氣,撩起水去彈站在門邊的林嘯鳴,發(fā)出邀請:“快點來。”
林嘯鳴俯身把大浴巾拾起來:“這就去洗澡了。”
門被林嘯鳴關上,陸燼朝等待著哨兵,向著溫泉池中間游了幾步,望向遠方。
冰山無聲地立在平靜水面上,和礁石質地的灰黑色淺灘連成一片,碎冰涌成海浪一樣的形狀,拱衛(wèi)著燈塔造型的信號基站。
夜空深沉,星光非常細小,但仔細看能發(fā)現(xiàn)其實有許多星星亮著,城鎮(zhèn)的燈光連成一片,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亮著,無法驅逐寒冷,卻趕走了無孔不入的黑暗。
陸燼朝看到了教堂,就在燈塔的后方。
他探索過唐景林主管的教堂,還有百年前安布羅斯親自督建的弗蘭克大教堂,而遠方的建筑擁有著如出一轍的尖頂造型,同樣亮著屬于人世間的燈光。
腳步聲很快傳來,門被再度拉開,林嘯鳴走到外面,同樣腰間圍著浴巾,下了水。
池水因為哨兵的進入泛起一些波浪,熱熱的水推搡著陸燼朝的脊背。
入夜之后氣溫變得更低了,而溫泉池仍然保持著天然的四十度,溫差讓水面泛起一層淡淡的霧,不斷向上蒸騰,如同籠罩在縹緲的仙境。
雪仍然在下,有一些飄向房檐,還沒靠近水面時就被熱氣融化了,只在稍遠一些的岸邊積了一層。
有陸燼朝調控感官,泡溫泉對哨兵來說不再是難以接受的事了,林嘯鳴隨手撩起水潑在脖頸處,讓整個身體都適應這種溫度。
水順著線條滾下,從脖頸到胸膛,連成一條蜿蜒透明的線,最終在霧氣之中沒入水面。
縱然已經(jīng)見過很多次,陸燼朝還是不得不感慨于那年輕身體散發(fā)處的魅力,林嘯鳴當然沒有刻意展露些什么,就算如此,也仍叫人想看到水面之下更多的地方。
“風景很好。”陸燼朝等哨兵主動靠近過來,再度望向夜空下沉寂的冰山,“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方。”
林嘯鳴應了一聲,他理所當然地將手搭在向導的腰間,感覺到陸燼朝很輕地縮了下身體。
其實早就習慣了對方的觸碰,也許溫泉的浸泡讓身體變得更敏感了。
帶著薄繭的指腹在腰側來回摩挲,只是習慣性的小動作,又或者隱藏著些別的心思。
兩人一同望著雪夜中遠方的景色,沒過上幾秒,林嘯鳴整個人就從背后貼了上來。
他微微側過頭,鼻尖點過陸燼朝臉頰,再觸碰到頸側,哨兵垂著眸,隱現(xiàn)在澄澈水面下的景致斂于腰間圍著的浴巾。
最終目光停留在近在咫尺的鎖骨。
陸燼朝本來就比較白,泡了這一會兒,渾身熱起來,身體和臉上都泛出淡淡的緋色。
林嘯鳴低下頭,舌尖舔舐在向導的鎖骨窩,有水。
陸燼朝笑著伸手去推他腦袋:“你怎么和七朔一樣。”
成為向導已經(jīng)這么久了,陸燼朝早就明白精神體的性格和主人脫不了干系。
在家的時候七朔偏偏喜歡喝除了它水碗里之外的水,包括但不限于洗腳水,陸燼朝杯子里的水,洗衣服的水。
也許這是貓科動物的本性。
并非真的抗拒,陸燼朝力道不大,沒能把哨兵推開,反而讓他更加變本加厲,從舔舐變成了輕吻。
精神力相互交融,糾纏著密不可分,一時間說不清究竟是溫泉和靈魂哪個要更暖一些。
這幾個月他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很少能有徹底放松的時候,現(xiàn)如今眼前是夜幕下沉寂的冰山和落雪,身后房間的燈光從玻璃透過來,讓池水如同躲藏在光暗分界線中的一隅,守護著所有曖昧和旖旎。
只有他們兩個人。
親吻和撫摸,呼吸交錯,無法自控地急促起來,輕聲說著那些并不露骨卻能輕易觸動對方的私語,時間似乎都正拉長,靈魂在溫暖泉水中被汲取。
至于更多的事,當然不能在溫泉里解決。
從池中出來的那刻,陸燼朝腿腳都有些發(fā)軟,他赤誠地站在冰涼的石質地面上,腳邊就是皚皚白雪,細碎的雪花落在他身體上,很快化作晶瑩的水。
身體的熱度能夠短暫抵御嚴寒,還沒來得及回頭,整個人就再度被浴袍裹住,抱在哨兵的懷里。
兩道身影推搡著進入屋內,推拉門被重重關上,讓聲音不甚清晰。
夜空中白雪紛飛,覆雪的城鎮(zhèn)燈光溫暖,在圣潔的純白中染上屬于人間的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