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亭小憩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害怕許眉間見到他會不高興。

許眉間聽林照亭的腳步聲出了臥室，這才睜開眼睛，看著那道房門。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翻身下床，來到了窗戶邊，不一會兒就見他出了別墅，上了停在花園里的車子，卻沒有啟動車子離開，而是呆呆地坐在里面，呼呼地抽起煙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抽得太猛，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了好一陣兒。

許眉間知道，女兒的失蹤讓林照亭心里也很難過，甚至不比她的少。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畢竟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仇恨只會讓人痛苦。

許眉間看了好一會兒，正準備轉身回床上去，忽然看見墻角鉆出來一抹身影。

今天的林子曦好像變了很多，顯得陰森、陰險，連嘴角那抹笑，都令人不寒而栗。

許眉間知道自己又產生了幻覺，揮手打散了那抹鬼影，卻不料那抹鬼影忽然又出現在了另外的地方。

林子曦嘿嘿笑道：“聽說你女兒死了？是真的嗎？”

許眉間想要反駁：清婉沒有死，她沒有死。

但她害怕吵到兒子，只能快步奔進洗手間，鞠了一捧涼水灑在臉上。

她閉上眼，讓腦子放空，盡量什么也不要想，同時調整呼吸。

好一會兒，許眉間才睜開眼睛，沒想到看見林子曦出現在鏡子里。

林子曦笑得越發陰森、陰險：“你也別太傷心，清婉死了就死了，這何嘗不是解脫了。人活著真的太累太苦了。”

許眉間終于忍不住，反駁道：“你胡說，清婉沒有死，我還等著她回來了。”

林子曦從鏡子里出來，圍著許眉間飄了一圈兒，滿臉譏諷：“你心里明明知道，你女兒已經死了，何必再自欺欺人了。”

緊跟著鏡子里出現許清婉的身影，滿身臟兮兮，還遍布血污，像個破敗的洋娃娃。

“媽媽，我好難受好痛苦，你快來救我，快來救我。”

許眉間看見女兒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向鏡子邁了一步，不小心撞上了盥洗臺，但她卻不覺得痛。

她伸手，想要拉住鏡子里的女兒，卻怎么也拉不到：“清婉，清婉……”

大概是許眉間碰到冰涼的鏡面，意識略微清醒了片刻，連忙后退。她告誡自己，不要相信幻覺，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鏡子里的身影漸漸向許眉間爬來，嘴里不停叫道：“媽媽，媽媽……”

她一邊叫，一邊有血水從她眼睛、鼻子和嘴里淌出來。

許眉間大叫著，忽然抓起洗漱用的玻璃杯，就向鏡子砸去。

只聽“砰”的一聲，那鏡子裂成了蜘蛛網一般，原本一個許清婉的身影，現在變成了許多個她的身影，正向許眉間爬去。

“媽媽，你為什么不肯來救我？你是不是想我死？”

許眉間又尖叫起來，連連后退，不小心跌倒在地板上，嚇得瑟縮成一團。

而這時，許省吾邁著小短腿，沖進了房間，一把抱住媽媽，擔心地問：“媽媽，你怎么了？又產生幻覺了嗎？”

許眉間瑟瑟發抖，嘴里喃喃道：“清婉，媽媽也想救你，媽媽也不想你出事。”

原本坐在車里發呆的林照亭，也聽見許眉間的尖叫聲，立刻跑了來。

他蹲下身，抱住她：“阿許，你這是怎么了？別怕，有我在了。”

許眉間趴在林照亭懷里，傷心地哭起來：“清婉，媽媽真的很想找到你，真的很想救你。但媽媽現在不知道你在哪里呀。你不要責怪媽媽，不要恨媽媽，好不好？好不好？”

許省吾哽咽著對林照亭道：“媽媽應該是產生幻覺了。”

林照亭第一次見許眉間發病，心痛了痛，忙抱著她出了浴室。

他將她放在床上：“阿許，你冷靜冷靜，你現在看見的都不是真實的。”

可許眉間哪里聽得進去，抓著林照亭的衣服，望著他說：“子曦說清婉沒了，說清婉沒了。清婉渾身是血，責怪我不肯救她，還說很恨我。”

此刻王敏和陸大海也聽見動靜趕了來，看見那一幕愣了愣。

許省吾忙說：“外公外婆，你們知道媽媽的藥在哪里嗎？”

王敏忙進去，在床頭柜里一陣翻找，終于找到了許眉間的藥。她略微看了看說明書，便倒了兩粒出來。

別看許省吾人小，卻格外懂事，忙去倒了一杯水來。

許眉間已經失去理智，哪里肯乖乖吃藥，不停地哭著鬧著。

林照亭一只手緊緊抱住許眉間，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

他著急地叫道：“伯母，快喂她吃下藥。”

王敏忙將藥塞進許眉間嘴里，然后端過水，灌她喝了幾口。

許眉間吃了藥，這才漸漸安靜下來，最后疲倦地睡了過去。

林照亭讓許眉間躺好，并給她蓋上被子，卻不舍得離開，默默地坐在床邊。

王敏感傷地道：“明月多少年沒有這樣發病了，想來是因為清婉的失蹤，加重了病情。還好今晚人多，及時喂她吃下了藥，否則不知道會鬧成怎么樣。”

盡管林照亭舍不得離開，但還是站起身來：“伯父伯母，麻煩你們照顧阿許和省吾，我繼續去找清婉，爭取盡快找到她。”

只有找到女兒，所有人才能過回正常的生活，許眉間才能好起來。

也只有找到女兒，他和她才有摒棄前嫌、重歸于好的可能。

王敏對林照亭的付出，也是看在眼里的：“你也別太辛苦，該吃吃，該睡睡，照顧好自己。”

許省吾也跳下床，上去拉著林照亭的胳膊：“爸爸，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和媽媽不能沒有你。”

林照亭是又開心又感動，雙眸都濕潤了，“嗯嗯”了兩聲，這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早上，許眉間醒來后，對昨晚發病的事情完全不記得了。

她就像做了許久的噩夢一樣，腦袋昏昏沉沉的，總是無精打采。

下午，許眉間和許省吾訥訥地坐在沙發上，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

許晴洲聽說了許清婉失蹤的事情，特地帶著兒子，一起來看望他們母子倆。

王敏見到許晴洲，忙說：“晴洲，你來得正好，趕緊幫忙開導開導他們母子倆吧。”

許晴洲看見他們母子那憔悴、木訥的模樣，心痛了痛，快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