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眉間站在那里，好想要問問搜查的具體情況，但又不敢問，害怕結果是她承擔不起的。

林老太太急得敲著拐杖，喝問：“你們倒是說說，找了這么久，情況到底怎么樣？”

那名民警不得不開口：“我們已經出動了最先進的搜救儀器、最優秀的搜救犬，但還是沒找到孩子的下落，連疑犯口中的編織袋也沒找到。”

許眉間滿臉的不敢相信，滿臉的擔心、著急：“這怎么可能？”

民警覷了眾人一眼，有些不敢說，但又不得不繼續說：“垃圾填埋場正在施工，或許已經被掩埋，我只是說或許……”

民警顯然是擔心大家接受不了，于是特地強調了“或許”兩個字。

林老太太強勢地說：“你們繼續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她，哪怕……”

后面的話她說不出來，哪怕只是一具尸體。

許眉間沒想到，滿懷希望地等了這么久，竟然等到這樣的結果。

這是不是說明，她的女兒當初就算沒有死，現在也被活埋了，恐怕早已經沒了生命跡象。

她不敢再想，因為心痛得快無法呼吸了，好像被什么野獸撕扯著似的。

她又搖了搖頭，她的女兒不會出事的，絕不會出事的。

她撲上去抓住那名民警的胳膊：“我女兒不會出事的，你們快去找，趕快去找。說不定你們有漏掉什么地方了？并且要擴大范圍地找，說不定她醒來后離開這里了呢？也或者有路過的人發現她，救了她了？”

此刻林照亭上來，也說：“阿許說得對，找到孩子之前，什么可能都有。你們調取監控錄像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民警看著林照亭和許眉間，艱難地開口：“垃圾填埋場的攝像頭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他停了停，繼續說：“我們會盡全力去尋找，但也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民警說完不敢多留一秒鐘，忙轉身離開了。

唐婉柔看著民警的背影，扯著嗓子問：“你那什么意思？你跟我說清楚，你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實在場的人都明白，找到許清婉的可能性很小，找到活著的許清婉的可能性更小。

唐婉柔忽然撲上去，揮著拳頭砸在林博遠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仿佛要他命似的。

“子曦已經沒了，你為什么要搞出這么多事，害得清婉也沒了？看著長得那么像子曦的清婉，我好不容易有了振作起來的念想，你為什么連我這點兒念想也要掐滅？”

林博遠沒有說話，任由唐婉柔打罵，心中自責極了，眸中閃爍著淚光。

他只是想要將孫子孫女帶回林家，好好照顧，沒想到會鬧出這么多事來。

唐婉柔繼續打罵林博遠：“我知道，當年你不想娶我，但又不得不接受經濟聯姻。這些年，你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就算了，也從來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子曦死前，已經患有嚴重的抑郁癥，但凡你稍微關心一下她，她也絕對不會以跳樓自殺這樣慘烈的方式，來結束生命的。子曦的死，我有責任，你也有責任。可你不檢討自己的行為，還怪罪許眉間，現在害得孫女也沒了。”

她也越說越憤怒，越說越悲痛，最后嘶聲力竭地道：“是你毀了我，毀了這個家，又毀掉了兒子的家。”

林博遠實在被打痛了，不禁后退，卻不想摔倒在垃圾的臭水里。他沒有反駁，抱頭痛哭起來。

對于女兒的死，他也知道他有責任，可越是內疚、自責，越是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仿佛只有這樣才好受些。

可他沒想到一錯再錯，現在又弄丟了孫女，還生死不明。

林老太太實在沒有力氣說什么，只是拄著拐杖，不停低低地哭泣、落淚。

許眉間卻像沒聽見旁邊的哭泣聲，腦海里都是民警最后的一句話：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她默默地流著淚，也不哭也不叫喊，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怎么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她的女兒沒有了？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她現在還能想象到，女兒歡快的笑聲，女兒貪吃的小模樣，女兒跳舞的身姿……

許眉間忽然踉踉蹌蹌地走到一堆垃圾旁，直接蹲下身，便開始扒垃圾。

“清婉，清婉，你聽見媽媽的聲音了嗎？你回答媽媽一聲，好不好？”

到處都又臟又臭，但她卻看不見似的聞不到似的，不停地扒呀扒呀。

連手被什么東西割到了，疼痛不已，鮮血直流，她也不在意，繼續扒。

林照亭忙上去，拉住許眉間：“阿許，你別這樣，別這樣。”

許眉間一把推開林照亭，繼續扒垃圾，萬一女兒就睡在下面了？

“清婉，你不要離開媽媽，回來好不好？媽媽不能沒有你的，不能沒有你的……”

林照亭一把抱住許眉間，緊緊抱住她：“阿許，你已經受傷了，必須要處理。找清婉的事就交給我吧。”

許眉間想要掙脫林照亭的懷抱，卻怎么也掙不掉。

她悲憤地吼道：“你說過，你要把孩子們帶回到我身邊的，你說過你會找到清婉的，結果了？她被人當做垃圾扔在了這里，生死未卜。”

林照亭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眼淚簌簌：“對不起，是我沒用，沒有照顧好孩子們。如果可以，我寧愿出事的那個人是我，也不想孩子們出事。在我心里，你和孩子們是最重要的。”

許眉間一邊揮著拳頭，打在林照亭胸膛上，一邊歇斯底里地喊道：“是你們林家害了清婉，是你們林家害了清婉。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許眉間真的有些恨林照亭，真的有些恨林家。

她也知道，這件事不能全怪林家，更不能怪他，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可就是忍不住把責任歸到他們身上。

許眉間的話，就像是一把鈍鈍的刀子，捅在林照亭心口上，捅得鮮血淋漓。

他很清楚，女兒要是找不回來，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原諒他，都不會原諒林家。

他不禁加大了力氣，緊緊抱住她，害怕一松開，她就會離開他似的。

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只能跟著她一起哭。

許眉間能感覺到，男人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肩上，忽然心軟了。她漸漸停下了拳頭，靠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