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咬緊牙關,就是不讓眼淚流下來。嚴成浩居高臨下地望著我,眼中不帶一絲憐憫,他理了理略微有些凌亂的衣領,神色不屑:“那都是我該得的!”
我搖了搖頭,神色不解。我不明白嚴成浩在說什么。嚴成浩看著我茫然又受傷的神情,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又道:“對了,你們家那房子我已經找好買家了,你這幾天趕緊把你那些東西都搬出去,否則我就都給你扔了。”
“不行!”我猛地搖頭,那房子是當初母親還在時就有了,承載了他們一家人這么多年的回憶,嚴成浩怎么能說賣就賣?嚴成浩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模樣笑著離開了。
顧子亭剛把車開過來就看到我坐在地上,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立刻下車將人抱了起來,沉聲道:“地上涼!
我縮在他的懷里只有小小的一團,瞥見我膝蓋的傷口,目光一沉:“發生什么事了?”我搖搖頭,低垂眼瞼,明顯不想多說什么,語氣微弱:“我們去醫院吧。”
“嗯!鳖欁油⑷巳M后座,開著車往醫院去。路上他打了通電話,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后座蜷縮的我:“手術很成功,你父親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了。”
“太好了……”我松了口氣,感覺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微微落了下來。但嚴成浩說過的話和房子即將要被賣掉的事還是沉甸甸的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顧子亭眼神晦暗,剛剛他離開的那短暫一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一到病房,我便撲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林銘。
我沒敢靠太近,見林銘緊閉雙眼,臉色還微微有些青紫,明顯比從前憔悴了許多。“爸……”眼淚就這么無知無覺的流下,顧子亭眉頭一皺,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女人那么脆弱的樣子:“他沒什么大礙,你應該高興!
“不是的……”我眼淚越流越多,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之前我碰到了嚴成浩,他要把我們家的房子賣掉,而且還不知道他會做什么……”
我不怕嚴成浩,我怕的是萬一嚴成浩再對父親做什么那該怎么辦,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渺小無力,成了壓在我心頭的一根稻草,不由痛哭。
“你之前見過嚴成浩?”顧子亭眉頭皺得更緊,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肩膀,“什么時候?在哪?”我茫然的睜大雙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這么問,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顧子亭眼中跳躍著怒火,我居然和嚴成浩見面了卻沒有告訴他?他的怒火來得莫名其妙,一言不發便轉身離開。
我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見他久久沒回來,忽然明白了什么,失落的垂眸,找到護士準備交醫藥費。
我身上不剩多少錢了,但只有醫藥費,無論我怎樣傾家蕩產、用什么辦法都一定要交上。護士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已經有人交過了。”
我愣了愣:“誰交的?”“就是之前和你一塊來的那個男人啊!弊o士表情更加奇怪,這兩人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謝謝你!蔽衣曇羝D澀,神色難以置信。即使他們已經分道揚鑣,顧子亭還是替我鋪好了路。
我說不上心頭什么感覺,酸酸的、澀澀的、漲漲的,幾天前我和顧子亭還素未謀面,如今卻已經相交,似乎在不經意間他就代替了嚴成浩在我心里的位置。
“叮鈴鈴鈴……”手機的鈴聲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拿起電話接通了,聲音還是含糊的:“喂?”
“曉菀,你現在在哪?我幫你找到關系了!對方是監獄長的女兒,能幫你在你爸這件事里面周旋,就算不行也能讓你爸在牢里過得好點。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你抓緊時間來見一面吧。”
“好!”我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緊了緊,“在哪?我現在就過來!”金閣私人會所,不光有溫泉,還有汗蒸室、SPA館等多功能集為一體的酒店式會所,平常是名媛少爺們最愛去的地方,林氏沒破產前我也常常去這,此刻我再踏入這金碧輝煌的地方卻恍如隔世。
“曉菀!”沈心怡朝我招招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我朝我笑了笑,瞥見坐在沈心怡身邊的幾個人頓時有些本能的不安,又想到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林銘,緊握的拳最后還是松開來。
“曉菀,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媛,這位是我的好朋友金熙恩,你可要跟我們打好關系啊!鄙蛐拟^了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
“嗯……”我怯怯的點了點頭,就被我們領去洗浴,全身上下只裹了件白色的浴巾。我不安的抓著浴巾兩角,忍不住朝沈心怡低聲問:“心怡,我們這是要去哪?”
沈心怡扭頭看了我一眼,斂去了眼底的不耐煩:“別問那么多,跟著就行了,你還想不想救叔叔了?”
我立刻噤聲,我隱隱有些不安,但心怡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在這件事上又那么積極主動的幫忙,我相信心怡不會騙我。
一行人進了汗蒸室,撲面而來的熱氣讓我難受的皺了皺眉。汗蒸室里除了我們便沒有別人了,陳媛和金熙恩一來便占據了中間的位置,坐在那雙手環胸絲毫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我下意識看向沈心怡,對方朝著我露出了催促的眼神。我遲疑片刻,還是亦步亦趨的上前:“陳小姐,我爸的事……”
“什么你爸的事?”陳媛斜睨我一眼,微翹的眼角滿是不屑,“不是心怡說你請客我們才來的嗎?跟你爸有什么關系?”
我這是別人耍了一道?我震驚的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神,緩緩轉頭朝沈心怡看了一眼。沈心怡忽然起身:“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里面特別悶?咱們還是換一間吧,要不待會萬一也心肌梗發作那就不好了。”
我瞳孔驟縮,分明看到了沈心怡眼底赤果果的嘲笑和惡意。陳媛和金熙恩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出去,轉眼間汗蒸室里就只剩下我們兩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心怡,你剛才為什么要那么說?”如果沒有發生林銘因心肌梗住院這件事,我只會以為沈心怡是無心的,但沈心怡剛才看著我那么說,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說什么了?”沈心怡朝我一步步逼近,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怎么,難道我說的讓你想起了你那個半死不死的爸?”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她,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不久前和我無話不談、關系甚密的好閨蜜!翱上慵椰F在破產了,怎么樣,從云端掉下來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再也沒有嘲笑我的機會了!”
我的臉因憤怒變得扭曲,她眉頭微皺的看著我,看著我的目光那樣陌生。我望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認真:“心怡,我從來沒有嘲笑過你!
甚至林銘還清醒的時候,還告訴過我要向沈心怡學習,像沈心怡這樣認真努力的人不多了。我實在不明白沈心怡是哪里誤解了,我一直把沈心怡當成最好的朋友,怎么會嘲笑她?
“呵,你嘴上說得當然好聽了,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在公司受到多少冷眼和嘲笑?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從來沒有人肯定過我的付出,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
我的神情一下變得惶恐起來。我從來沒想過沈心怡原來是這么想我的。當初大學畢業,沈心怡一直找不到工作,我就將對方介紹到了林銘公司,沒想到沈心怡原來對此心存怨恨。
“我……”我欲言又止,不知怎么接話,沈心怡突然扯過我身上的浴巾,我下意識擋住光裸的身體,還沒回過神,沈心怡就已經跑到了門外將門關上,聲音惡毒:“你就在里面待著吧!”
我連忙跑到門前拉了拉門,但門卻是絲毫沒被撼動,我咬緊下唇,臉上露出了難堪的神色。一會如果有人進來……
門外,沈心怡禪了禪身上的灰,雙手環胸對經理道:“你隨時注意里面的情況,只要人沒死,就不能放我出來!”
“是!遍T內,我找了個溫度較低的地方坐下,不知道沈心怡對我做了什么,我現在渾身幾乎都使不上力氣。
氣溫逐漸升高,我渾身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臉上兩抹酡紅,比平時更加嬌艷動人。意識隱隱有些模糊,我狠狠咬了咬舌尖,不行,不能在這里睡著!
好在我之前留了個心眼,把手機帶了進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顧子亭在我手機里存了他的號碼。
指尖下劃,熟悉的人名令我忽然有種安心的感覺。有了!“嘟、嘟、嘟……”快接啊……門外——顧子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眾人一致停下腳步,紛紛轉頭回望他。
他走到一邊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我。“喂?”然而那頭卻沒有聲音。顧子亭蹙了蹙眉,已有人嬉笑起來:“是惡作劇吧?霍總,別在意了,咱們還是快去找樂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