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風間雪還是姬夜瞳,似乎都沒有想到姬冉瞳竟然會這樣快的來到他們的身邊,雖然風間雪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但也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所以,對于忽然之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未婚妻”,想必也是不知如何面對的。畢竟,不管怎么樣姬冉瞳都是姬夜瞳最為寵愛的妹妹……
風間雪的酒意瞬間清醒,也像一只兔子一般,逃得飛快:“呃……醉了,休息了……”然后便裝著趔趄的樣子,由兩個婢女扶著,往自己房間而去。
“郭王爺本來想要給我安排住處,但是想想還是不用了,又不是外人,住在一起不是更好也能拉近感情,不是么?”聽著風間雪的腳步聲漸遠,姬冉瞳這才對目瞪口呆的姬夜瞳說道:“五年未見,姐姐不認得冉瞳了么?”
語氣間,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凡事都粘著膩著自己的小丫頭了,多了幾分清冷。
姬夜瞳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早在風間雪答應這門親事的時候,她便知道會發生今天這般尷尬的事情。
她慢慢的調整好情緒,卻依舊有些牽強地笑道:“姐姐自然沒有忘記冉瞳,只是這五年,沒有機會回去尚稹城,看到冉瞳。”
“姐姐是沒有機會來,還是不敢來?”少女似笑非笑。
看著這樣的姬冉瞳,姬夜瞳忽然有了一種理屈詞窮的感覺,也覺得此時出現在自己眼前那如同菟絲花的女孩子似乎也變成了滿身長刺的薔薇一般
“呃…這…”
姬冉瞳輕輕一笑,艷若桃花:“冉瞳只是跟姐姐開個玩笑而已,這些年,姐姐跟隨風間太子遠居漠北,所受的苦楚,不說,冉瞳也明白。”
額?這還是以前認識的那個姬冉瞳么?
言語間犀利,話中有話,看似玩笑,其實卻更多的像是在試探著什么?她還在怪罪自己當年扔下她、跟風間雪遠走么?
這五年來,姬殘城是如何對待她的?想必,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吧?
對不起,請原諒我當年的無奈。虧欠風間雪太多,所以只能選擇離棄你了。因為他若是不逃脫,便只有死路一條。我不能讓兩鬢斑白的風間明羽白白死去,那樣,縱使是多年之后我到了地下,也會愧見于他。
“風塵仆仆,姐姐快去休息吧!累了,休息好,才有精神面對以后的事情。”姬冉瞳的聲音清脆動人,但是卻透著一股寒意,讓人不自覺的慎得慌!
姬夜瞳的心中亂作一團,旅途的疲憊,瞬間襲來,但是心中卻是更加忐忑!婢女們已經準備好了沐浴的衣物,正小聲喚著主子去梳洗。
姬冉瞳手中把玩著一方小巧的絲巾,嘴角泛起的笑意,卻讓這張美艷的臉龐頻添了幾絲詭異的氣息!
姬夜瞳看著這個人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美貌女子,心中產生一絲排斥。
對于自己這個異世的妹妹,姬夜瞳說不出自己現在對她到底是怎么樣的情感,當初想要照顧她,讓她快樂到底是出自內心還是因為地牢托孤,但這些似乎在此刻都變得不是那般的重要了……
五年后,姐妹倆重逢,但是卻沒有了往日的情分,生疏不說,反倒是多了許多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
姬冉瞳知道,她們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此番,姬冉瞳突然間從尚稹城過來,那么突兀!讓人措手不及,甚至是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姬冉瞳摒退了婢女,舒展著身體躺在浴池之中,肩膀靠在邊沿上,垂順的秀發如絲一般,蕩漾在熱水之中。婢女們不知從何處搞來了新鮮的花瓣,一瓣一瓣兒鮮艷欲滴,在熱水之中漂浮著,香味隨著熱氣氤氳,吸入鼻尖,令人心曠神怡。
皺著眉,捧起一掬溫熱的水,灑在臉上,讓紛亂的思緒平靜下來。因為,她需要思考一些表面上看不到的東西。
雖然風間雪已經答應了姬殘城的和親,應許了這門婚事,但是聘禮也還沒有下達,姬冉瞳便親自登門,這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當初,自己奉姬殘城之命嫁入風眠城,也是三媒六聘、做足了表面功夫。姬冉瞳此番卻只是帶了幾名隨身的婢女過來,不太像是姬殘城的風范。當然,也不排除他想要姬冉瞳幫他達成什么目的?
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是帶著姬殘城的命令和任務而去?姬夜瞳雖然泡在熱水之中,但是卻依舊感覺脊背冰涼!
可是,另一個不爭的事實,卻打消了這個想法:姬冉瞳雙目失明,能幫姬殘城做什么呢?只怕是還未出手,便被生擒,郭恒老奸巨猾,風間雪腹黑毒辣,兩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那就應該是借著姬冉瞳來的名義,將真正的暗人帶來了。想起五年前在風眠城,將真正的兵力部署圖帶走,卻讓風間明羽和風間雪誤會了自己,險些讓自己喪命,姬夜瞳就是一肚子的火!暗暗下決心,一定要順著這根藤,將那個沉寂了五年、讓自己在誤會之中熬過了五年的人,抓出來!
一個背了五年了的黑鍋,也該是時候卸下了。
努力想要找出這個暗人,不為其他,就算是為了給風間雪一個交代吧!那年,故作老成卻稚嫩的少年,在眾人都懷疑姬夜瞳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堅定的字:信!
只是后來,這個字,卻在無情的現實之中,被擊得粉碎!
這五年來,那件事,一直是兩人之間一道隔膜,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卻硌著痛!無時無刻,她都想著要將那幕后的暗人揪出來,還自己一個清白。
站起身來,水珠蕩漾著熱氣,從少女完美得近乎于完美的胴體上滴滴落下,像是從無人探索的陷阱深處流下的一灣瀑布。
身后,婢女小桃紅已經進來了。跟了姬夜瞳這么久,她已經熟知主子什么時候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什么時候需要她的出現。
溫暖順滑的睡袍,披在身上,腰間絲絳的輕輕一束,讓水蛇腰更加顯得不盈一握。曼妙身姿,就連一旁伺候的小桃紅,也在心中暗暗贊嘆。
寬大的睡房之中,紫檀鋪成的地板,帶著溫潤的氣息。姬夜瞳光腳踩在地板上,身后睡袍寬大的垂尾,像是開屏了的白孔雀一般,拖曳在地上。兩旁,燈已經被婢女們掌好,杳杳的燈光,將自己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在軟榻上坐下,此刻,應該已經是二更天了吧?但是為何卻依舊無眠?剛剛從戰場回來,和風間雪經歷了分歧,然后意外見到了慕容澈,三人之間微妙的情愫,像是三月的風,清淡、溫暖卻曖昧著。和慕容澈達成協議之后,借著對方所謂的兵敗,將嵋口關的印信帶回。一番慶祝之后,藏鋒殿內,卻出現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不得不說,姬冉瞳的到來,打亂了她的整個計劃。像是一枚鵝卵石,在剛剛才恢復平靜的湖水之中,用力投入,激起的波瀾,在慢慢擴大。姬夜瞳知道,很多事情若是現在不能找到一個結果,不能給自己忐忑的內心一個交代,那么,這漣漪只會漸漸壯大,終究會演變成為狂風海嘯。
所以,她要去給自己內心一個安定、一個交代。否則,就算是再安逸的環境,也是睡不好的。風間雪已經睡了,借用睡眠,給自己一個逃避的理由。
“小桃紅。”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
門外,小桃紅立馬推門進來了,躬身問道:“姑娘,是被褥不舒服,還是需要用點宵夜?奴婢馬上著人去準備。”
“不是。”姬夜瞳笑笑,這是善解人意的小桃紅第一次猜錯自己的心思:“給我梳妝,我要出門。”
雖然這大半夜出門,有些不合禮節,但是小桃紅卻沒有問。她知道,這些都是主人們的事情,自己作為婢女,不好意思多過問。所以,她只會打開梳妝臺的錦盒,為姬夜瞳挑選適合她著裝的飾物。
跟其他的女眷們不一樣,姬夜瞳喜歡素雅,不喜歡那些大紅大綠,也不跟其他的主子們一樣,喜歡穿戴最名貴的衣裳和飾物,非要跟人家攀比一個高地不可。那些女人,她們一輩子,生存的價值,也就是取悅自己的男人,以得到更多的恩寵。
但是現在眼前的這位姑娘不一樣,她似乎天生就跟別人不同。對于她,小桃紅除了順從之外,更多的是敬佩。她這樣的女子,有自己的尊嚴和信仰,這也是姬夜瞳經常跟她說起的兩樣東西,盡管,在聽的時候,她似懂非懂。
可她就是打心眼的敬佩著這位姑娘,這位讓自己一點也看不懂的姑娘……
翠綠色的玉簪,將一頭如絲般的秀發挽起,在頭頂斜斜地挽了一個發髻,垂下來的其他頭發,則任由它們安靜地垂在腦后。
古代的女子,除了剛出生不久修剪一次胎毛之外,其余都是不剪發的。畢竟,生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封建思想,在她們腦中已經是根深蒂固。所以,姬夜瞳長到十八歲,頭發早已經垂于臀部以下,像是一條柔亮的瀑布一般。
一襲跟玉簪同色的長袍,袖口用青色的絲線繡著朵朵翠蓮,淡粉色的蓮花含苞待放,但是與紗裙本來的顏色,也不沖突。
姬夜瞳的著裝打扮,很是隨意簡單,但卻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不似其他女子打扮的如同孔雀一般爭相攀比,這樣的打扮反而使得她在眾人面前更加出彩,使人不禁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