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真郁悶，已這段時間，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飯菜燙到嘴唇了。姬夜瞳想，這柔弱的小櫻唇，是不是已經被燙成驢唇了？

風間雪遞過來一方絲帕，說道：“擦擦吧！”

正準備接過來，卻被門外的聲音打斷了。

帳外，一個嘶啞著的聲音在嘶吼：“讓我進去！我要見太子殿下！放開我！”

“什么事？”姬夜瞳站起身來，想要去看看，但是卻被風間雪拉住了。

風間雪的面容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只有一彎俊眉，微微挑動了一下。伸出手去，抓著少女的手臂，說道：“無非是士兵們吵吵鬧鬧，不礙事，軍中這種情見多了。別影響了我們的雅興，坐下吃飯便好。”

姬夜瞳半信半疑，但還是坐了下來。

這時，門外的那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太子殿下！我要見太子殿下！”

那聲音，沙啞，撕裂般的刺耳。

“外面什么事？”姬夜瞳再也忍不住，望了一眼沒事人兒一般的風間雪，然后轉過頭去，朝著帳外說道：“是誰在外面吼叫？”

帳外的嘶啞聲聽到姬夜瞳的聲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更加提高了音調，說道：“太子殿下！糧草車……糧草車在峽谷被劫了！太子殿下，趕緊快馬加鞭，去將大軍召回來啊！不然，沒有糧草，安將軍和幾萬大軍，是死定了的！”

“啊？”姬夜瞳趕忙走出軍帳，一把將跪倒在地上、一身傷痕累累的士兵揪起來：“你在說什么？”

那士兵滿臉都是血污和被煙熏黑的痕跡，身上的軍服已經看不清原本的顏色，撕成一縷一縷的，掛在身上。一道被飛爪之類的兵器抓傷的痕跡，從左肩一直延續到了右邊下腹部，血已經凝結，結成了令人作嘔的暗黑色血痂，觸目驚心！

士兵的牙齒已經脫落，說話有些漏風，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表達：“姑娘，請轉告太子殿下，前鋒營押韻糧草先行，在群英鎮往西八里外的山谷，遇到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的突襲，全軍覆沒！糧草也已經被燒了……”

姬夜瞳愣住了，那種不安的感覺告訴她，此次行軍，沒有那么順利。

“姑娘，一定要派人將安將軍召回來！一定！不然，我軍……”士兵沾染著血漬的雙手，像是鷹爪一般，死死扣住姬夜瞳的手臂！

話未落音，卻突然間頓住了！抓著手臂的手指，也漸漸松了……

士兵的臉因為劇烈的痛楚而扭曲著，瞳孔漸漸渙散……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最后的力氣，似乎還在抓著姬夜瞳的手臂，彎曲的指甲在手臂上抓出了一道道的細痕。

年輕的士兵，傷痕累累的身軀，倒了下去。身后，是一臉陰沉的風間雪。

包括姬夜瞳在內，還有幾名在場的守帳的侍衛，都不明白風間雪此舉的真正含義。一名來自前方的傷病，拼死拼活跑回來報告險情，但是卻被主帥殺掉。

“你做什么？”姬夜瞳紅著眼。

“禍亂軍心！該殺！”風間雪冷冷說道：“這士兵很是面生，估計是敵方派來的細作，故意要迷惑軍心，讓我下令將安將軍召回。瞳瞳，你要知道，大軍一出，臨陣退縮，未到陣前，就退回，對軍心影響有多大？所以，此人該殺！”

姬夜瞳驚訝，她不知道，風間雪是如何如此般武斷，就堅定地認為此人是奸細？

這時，一名守護主帥大帳的侍衛說道：“太子殿下！此人是前鋒營孟暉將軍麾下的士兵，屬下曾經在前鋒營見過他。”

你該如何解釋？

姬夜瞳昂著頭，望著一臉冷若冰霜的風間雪。

年輕的太子挑了挑眉：“那又如何？誰能保證，他是不是早就混入了軍中？”

這是在做什么？是明顯的遮掩和自圓其說！姬夜瞳一把拉住風間雪的衣袖，正準備說什么，但是整個身體瞬間失去的重心，便被風間雪打橫抱起，大步走入了帳中。

“放我下來！”姬夜瞳氣急，一掌砍在風間雪的脖子后面。

脖頸后傳來錐心的痛，風間雪只是擰了擰眉，依舊面不改色，將姬夜瞳放在椅子上，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瞳瞳，好好坐在這里，別亂動。這些事情，我去處理，就好了。”

望著風間雪如此沉凝的表情，還有這一系列異常的舉動，姬夜瞳似乎想明白了，直視著風間雪的眼眸，問道：“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要安將軍和他的幾萬安家軍活著回來？”

面對姬夜瞳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風間雪有瞬間的呆愣，但是卻馬上就恢復了正常的淡然表情：“安家軍，都是安將軍的親信，安將軍是郭恒最信任的人，所以此次才會突然將他從邊關召回，只是為了監視我。你說，我該不該讓他們活著回來？”

說此番話，風間雪的神色自若。

原來，猜得沒錯，他一直有另外一番計劃，只是沒有告訴自己而已。今日，若非這個死里逃生回來的士兵，她恐怕也不會知道風間雪在背后所做的一切了。

只可惜，這士兵，從森森白骨堆中爬出來，只是為了告訴風間雪這個軍中主帥一個緊急的消息，但是，卻死在了那個他認為能夠拯救三軍的人手中。

致死，他都是不瞑目的。

雖然手中沾染的鮮血并不比風間雪少，但是卻有著自己的衡量標準。

“瞳瞳，從此刻開始，你坐在這里就好，就等著看我如何一步步挖掉郭恒的力量吧！因為不除掉他，我睡不好。”

“那安將軍怎么辦？”姬夜瞳紅著眼，瞪著眼前這個突然間讓她覺得陌生了的男人：“你拿幾萬大軍的性命開玩笑，只是為了掏空郭恒么？安將軍呢？一生都在戎馬生涯，都在為了漠北的子民的安危而征戰沙場。”

“那些不管我的事。”風間雪轉過身去，不讓姬夜瞳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只知道，誰都不能打斷我的計劃。”

“那么，我呢？”姬夜瞳深呼吸一口，問道：“若是某一天，我阻止你，你會如何對待我？也會殺了我么？”

風間雪握緊了手，沉默半晌，才說道：“若是真有那一天，我會想盡辦法阻止你。”

“如何阻止？殺了我？”姬夜瞳梗著脖子，說道：“如果志不同、道不合，我只有選擇離開。因為我不會殺你，不會傷害你，但是卻也不忍心看你做一些錯事，所以，我除了離開，別無他法。”

風間雪突然轉過身來，右手食指和拇指，緊緊捏著姬夜瞳的尖下巴，說道：“什么是對又什么是錯？我只知道，成王敗寇，歷史都是由才勝利者來書寫的。”

稍微頓了頓，風間雪的神色黯然了下去：“若是某天，你想要離開我，我就算折斷你的羽翼，讓你永遠多不能再飛，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因為，關于四月的風眠城的春天，還需要你跟我一起去見證。那是我許給你的，不允許你拒絕。”

“以后的事情，不管先。我只知道，此刻，我必須阻止你。”

昨夜，她還和安將軍一起，在星空之下，說自己的人生、信仰、夢想，談著天下蒼生，談著萬世太平。他帶著姬夜瞳給的期許和希望，帶著親信大軍前去剿滅慕容澈，只是為了能夠在此戰役之后，告老還鄉，跟女兒過著采菊東籬下的田園生活。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掌控三軍命脈的糧草已經沒有了，他和他的大軍是否已經到達十里鎮？是否已經跟慕容澈交鋒？應該沒那么快！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快馬加鞭，去十里鎮，通知安將軍。她不會讓幾萬條人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會讓安將軍在人生的最后一役之中血染沙場，不會讓風間雪的雙手，染上更加凝重的血漬。

如果要二選一，我還會選擇道義和心中的信仰、堅持！所以，姬夜瞳的眼中，突然閃出異樣的光彩，雙手像是靈蛇一般，腰間的匕首已經出鞘！匕首鋒利的刀身泛著湛藍色的妖艷的光，刺痛了風間雪深邃沉凝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