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被濺上了鮮血，姬夜瞳皺著眉，掏出一條絲帕，細心地擦拭著，然后有些厭惡地將臟污了的絲帕狠狠摔在地上。

半年不見，她長高了，也清秀了，手段也更加凌厲了。慕容澈微微笑著，深邃的眸子打量著眼前一身公子哥兒打扮的少女。

見鐵將軍已經死去，黑衣人們悲憤交加，抱著報仇的心思，不要命地沖上來。

慕容澈眼中閃過狠毒的光，輕啟朱唇：“殺！”

姬夜瞳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些大廳之中的“旁觀者”，那些商賈打扮、行者打扮、旅客打扮的食客，像是突然間爆發的獵豹，只一瞬間，便將所有的黑衣人變成了沒有生命特征的死尸。

這速度，還有手段，讓姬夜瞳不禁冷汗直流……

姬殘城的鎧甲兵，雖然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但是跟這幫人比起來，卻有一種不堪一擊的脆弱感。看樣子，這幫隱藏著的高手，都是慕容澈的手下。

看來自己之前都是小看了慕容澈這個家伙了。

“亡命之徒，沒有必要留下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慕容澈神情淡然：“今日不殺了他們，那么到了下次，他們就會變成劊子手，屠戮著我的子民。”

此話雖然沒錯，但是從一向溫文儒雅的慕容澈嘴中說出來，姬夜瞳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只能咧開嘴，勉強笑了笑。

慕容澈吩咐手下拿了一些銀票給掌柜，說道：“這里有官府的人被殺，估計不用多久就會有人過來查，你趕緊拿著這些銀子，遠走吧！”

說完，微微鞠了一躬：“不好意思，給你造成麻煩了。”

掌柜的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顫抖著接過銀票，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磕了幾個頭之后，便帶著伙計們下去了。

左右打量了酒樓一眼，姬夜瞳從柜臺里，拿出幾壇烈酒，灑在大廳之中。濃烈的酒精味道，充斥著每一個人的鼻子。

“出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姬夜瞳便從廚房點燃了一個火把，扔進了大廳之中。剎那間，火苗以絕對的優勢控制著整個大廳的局面，像是毒蛇一般，爬上了橫梁、門窗，繞上了屋頂。整座醉仙樓的大廳，瞬間便被熊熊大火包裹住。

朝著劈啪作響的大火，姬夜瞳閉上眼睛，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在現代的時候，她并不信教，這樣做，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給罪惡感的內心一點安慰。

大火蔓延到了整個院子，還有后院。

后院馬棚之中的馬兒受了驚，紛紛嘶叫起來。聽到馬兒的叫聲，姬夜瞳和慕容澈突然一驚，像是約好了似的，一起朝著漸漸被大火吞噬的后院而去。

那里，有小白菜。

還好，起火的大廳到馬棚，中間還有一段空曠的地帶，馬棚還沒有著火，只是馬兒被煙熏的，一驚開始有些不安了。

除了小白菜之外，姬夜瞳還將其他馬兒的韁繩全部解開來，因為馬兒沒有參與到人類的罪惡行為之中去，它們的心是善良的。世間的一切丑惡，都跟他們無關。

騎著小白菜沖了出來，卻見另一邊，慕容澈正騎著一匹全身烏黑色的駿馬，出來了。

是小烏龜！姬夜瞳又驚又喜，原來自己剛進入酒樓的時候，在院子里聽到的那一聲熟悉的馬兒嘶叫聲，真的是來自小烏龜的呀！當時還以為是錯覺，原來小烏龜是在院子另一側的馬棚里呀！

小烏龜見到了原來的主人，趕忙撒著蹄子撒歡，長長的臉在姬夜瞳身上蹭啊蹭的，像是久違了的好朋友一般。

馬背上，慕容澈一臉溫潤的笑著。

……

……

跟尚稹城交界的邊界，依舊北風蕭瑟，樹葉的嫩枝，剛剛冒出頭來，卻有些不敢再繼續生長的樣子，像是怕自己忍受不住寒風的摧殘，有些退縮。

折下一支剛剛冒出花骨朵的野花，望著細小的、緊急包裹著、像是嬰兒的小拳頭一樣粉嫩的花骨朵，姬夜瞳微微一笑，感受著生命的生生不息。

小烏龜和小白菜，一黑一白兩匹馬兒，已經搖晃著尾巴，歡快地吃著初春的嫩草芽兒去了。這兩匹來自西域和漠北的不同品種的馬兒，各有特色。小烏龜爆發力驚人，能夠在短時間內像是火箭一般，急速奔跑；小白菜則耐力比較好，擅長長途跋涉。

“也只有你，會給馬兒取這樣的名字了。”慕容澈笑了笑，站在高高的山頭，迎著北風，衣帶飄飛。

“這樣的名字才好啊！好記，而且也比較特殊，難道要像風間雪一樣，給自己的白馬取名為踏雪么？多俗啊！”

風間雪……

兩人陷入沉默。這個名字，似乎總是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兩人之間，像是一個魔咒，停頓住了所有的

歡笑聲。

“額……”姬夜瞳不自然地攏了攏秀發，問道：“慕容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慕容澈深邃的眼眸，望著眼前一身男兒打扮的少女，說道：“培養自己的勢力，然后壯大，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額，這不是白問么？姬夜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姬夜瞳的柔荑：“瞳瞳，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手想要抽回來，卻被死死抓住，絲毫不愿意放手的樣子。

來自手心的溫度，讓姬夜瞳很是依戀。掌心那道傷口，似乎又有些熾熱了。這道傷痕，從風眠城街道上的小屋開始，一直跟隨自己，到現在，不管是肉體上的，還是心理的，都已經是一道永遠抹不掉的印記了。

可惜，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緩緩抽回了手，姬夜瞳顫抖著濃密的睫毛，望向沒有邊際的遠處：“慕容澈，要是某一天，我突然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又或者，我突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再也不記得你了。你會如何？”

慕容澈愣住了。

姬夜瞳無奈地笑了笑，看來，他還沒有理解自己所說的一切。她是穿越而來，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若是某天，靈魂突然間抽離了這個軀體，回到那個他無法想象的世界中去了，他會如何？畢竟，現在站在他面前、跟他交流的，不是姬夜瞳這個軀體，而是一個來自于未知世界的靈魂。這點，慕容澈是無法理解的。

“所以，若是無法承受離別之痛，就不要有開始。”姬夜瞳的笑容清澈，帶著幾分無奈，說道：“慕容澈，你聽我說，我并非這個世界的人。來這里，并非我預料之內，若是某天突然離開，也絕非我所愿。我的來去，并非自己能夠控制。所以，我不愿意在這個世界有任何的牽掛。我不想某天我突然離開了之后，會有人瘋了一樣找我。這樣，對誰都是一種煎熬。”

慕容澈雖然無法理解，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姬夜瞳的無奈和情非得已。

撮著嘴巴，打了個呼哨，小烏龜和小白菜，便一起跑了過來。

姬夜瞳拍了拍小烏龜，說道：“以后，你要乖乖的、照顧好自己。再見。”

說完，再也不看背后的男子一眼，瀟灑地飛身上了小白菜的背上，駕的一聲，下了山頭。轉身的一剎那，某些液體再也忍受不住，珍珠般地掉落下來。

并非無情，而是怕有情、卻因身不由己而被情傷。

慕容澈修長的手指梳理著小烏龜黑亮的鬃毛，將自己的臉隱藏在馬兒身后，隱藏在初春的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里，黯然神傷。

以后，要乖乖的、照顧好自己。

姬夜瞳，你是個白癡！小烏龜能聽得懂你的話嗎？她會懂得照顧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