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時候厲唯一還在上生物課,手里的小兔子剛剛被解剖完,白色的手套上血呼拉喳的。
大學輔導員小心翼翼地告訴他夏暖暖出車禍了,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里手術。
厲唯一看著她的臉,突然就覺得什么都聽不見了。
一直到夏青陽眨走進來拽著他就往學校外面走的時候,他反應過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夏青陽拉著他坐上了夏沐深過來接人的車,一時之間甚至都有些不敢開口跟厲唯一說話。
“怎么樣了舅舅?是怎么回事?”
“意外事故,貨車超載貨物倒下來壓在了車頂上,人還在手術,厲簡薄已經(jīng)先過去了!
“意外?”厲唯一出聲,聲音有些哽咽滯澀,“貨車?”
“我會去查,你冷靜一點!毕那嚓枔崃藫釁栁ㄒ坏谋。
厲唯一看了他一眼,雖然紅了眼眶,卻不知道是在堅持什么而始終都沒有哭出來。
厲家老宅,許恒左手捂著鮮血直流的額頭,一臉的歉意。
“十五個電話,十五個未接,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不接電話?”
許恒沒出聲,看著地上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手機。
“如果她就是有事情找你呢,我不不是說過不管什么時候,暖暖身邊都一定要有人,不管什么時間,她一定要隨時都能夠聯(lián)系到你?”
“對不起,我訓練的時候忘記拿手機了!蹦峭嬉鈨核恢倍疾惶玫膩,所以每次都需要雙胞胎提醒他才會帶在身邊,這次雖然雙胞胎也提醒了,但是自己沒有馬上拿上后來也就給忘了。
“現(xiàn)在如何?”厲南景深吸了口氣,努力壓制著自己的頭暈。
“還在手術。”
厲南景沉默,索性就坐在了沙發(fā)上不再開口。最近他的情況越來越好,從兩個小時已經(jīng)到了可以出來一整個白天的程度了。
以為自己很快就可以去找夏暖暖,還她一場盛大的婚禮和完美的蜜月。
可是現(xiàn)在,他閉上眼睛,如果夏暖暖出了事,不,不會的,他兀自否定,善良的人就應該存活百歲,不會出事的。
醫(yī)院,收到命令以后幾乎所有的腦科,心臟內科的主治醫(yī)生都齊聚在了手術室里。
車禍并沒有導致夏暖暖受多嚴重的傷,只是貨箱倒下導致一片尖銳的鐵皮碎片嵌進了夏暖暖的后腦,其他所有的傷都只是皮外傷而已并不礙事。
但是這塊碎片卻異常棘手。
手術室外,厲唯一剛剛到,他看著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字,莫名的恐懼瞬間蔓延了他的全身,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突然得連夏青陽都沒能來得及扶住他。
“哥哥……”
夏青陽看著厲唯一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時候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看了一眼厲簡薄,厲簡薄在把玩著自己的手機,也不知道是在聯(lián)系誰還是僅僅只是單純地看著,反正,感覺就是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似的。
但是夏青陽剛看了他一眼,他就仿佛頭頂長了眼睛一樣地馬上用眼神示意他將厲唯一扶起來。
他愣了一下,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伸手將厲唯一扶起來坐到了一邊地椅子上。
“不要著急,不會有事的,沒有醫(yī)生進進出出,就代表里面地手術暫時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遇到事情要冷靜,一副沒了主心骨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你父親的樣子。遇到事情第一反應要是解決問題,而不是陷入自己的情緒!
厲簡薄開口,厲唯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聽到了會沒事這樣地說辭。
這個時候他也不需要別的,就只需要有個人可以告訴自己沒事的,夏暖暖一定會沒事。
于是,那個人就出現(xiàn)了。似乎跟以前也沒有什么變化。
厲唯一看著走廊那頭不急不緩往這邊走過來地厲南景。
他坐在了厲唯一地旁邊,大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不知道有多久沒見了,但是似乎只要這個人在,他就會莫名安心。
媽媽,父親來了,你是不是也會安心很多?
他靠在厲南景身上,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
“沒事,我在就不會讓媽咪出事!眳柲暇皩⑷吮ё,又揉了一把夏青陽地頭發(fā)。
手術室在一個小時后才被推開,夏暖暖身上插了很多很多地管子。
厲南景有一瞬間沒能夠有勇氣站起來去詢問情況,厲唯一也一樣。但是他只愣了那么一兩秒,就起身走到了夏暖暖身邊。
“病人大腦損傷有些嚴重,要觀察72小時,如果能夠醒來就沒事,如果醒不來的話,因為是腦損傷……”
厲南景一把揪起了主治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主治踮起腳,“厲先生,我只是個醫(yī)生,不是神仙,這樣的結果已經(jīng)是盡力了,如果夫人不愿意醒來,那神仙來了都沒有用啊。”
“父親……”厲唯一拉了拉厲南景的手。
厲南景松手,“抱歉,辛苦了!
主治點頭,“醒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但是腦損傷都說不準,你們也都做好……”
“行了,少說兩句,會不會看人臉色!眳柡啽∩锨笆疽庾o士把人推進病房。
厲南景坐在病床前,聽著呼吸機的聲音一言不發(fā)。
他看到了夏暖暖的車載導航,導航顯示的目的地是厲家。
她大概是來找自己的,給許恒打的電話又想說什么呢?
他伸手捏了夏暖暖因為掛點滴而有些冰冷的手,“你是來家里找我的是嗎?”
“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這么著急?”
他看著夏暖暖蒼白的神色,頭發(fā)都因為手術而被剃掉了,伸手捏了一下夏暖暖的臉,“對不起暖暖,我總是不能在你需要的時候陪著你!
“父親,”厲唯一坐到厲南景旁邊,“許恒說你需要吃藥了。”
厲南景接過厲唯一遞過來的藥,也沒拿水就一口咽了下去。
這個時候,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突然在門口出現(xiàn)。
厲南景有些詫異的轉頭看向那個一臉焦急站在門口張望的男人。
他剛想開口詢問這個人是誰,就看到夏青陽先迎了上去,他皺眉,起身走到那邊。
“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就車禍了,剛剛前面還在跟我一起吃火鍋!
夏青陽有些尷尬地看著身后站著的厲南景,“車禍,貨車超載傾翻導致的!
喬子霖點頭,“醫(yī)生怎么說?”
“觀察看看能不能醒……”
“你是哪位?”
厲南景在聽到一起吃火鍋的時候就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此時聽到一個陌生正當齡的男子詢問夏暖暖的情況則么都覺得很不舒服。
喬子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夏青陽,“我是暖暖的朋友,你是?”
“我是她丈夫!眳柲暇昂谥槨
喬子霖點頭,“前夫?”
厲南景噎住,瞬間想到了那張被他壓在了抽屜底下的離婚協(xié)議書,“合法現(xiàn)任配偶。”
“可是我聽暖暖說,你們已經(jīng)離婚了!眴套恿乜粗鴧柲暇,“這個并不重要,我想進去看她一眼,方便嗎?”
“不方便,醫(yī)生說了要靜養(yǎng)!
喬子霖氣笑了,“我不過就是去看一眼,一句話都不會說的!
“就是……”
“爹爹,是媽媽很認真對待的一個普通朋友。你這樣萬一讓媽媽知道了……”
厲南景白眼,會不開心是吧,他哼了一聲,“一分鐘,看了就出來。”
喬子霖聞言走進去,從兜里掏出了一只粉紅色的編織豬,“你這人,飯吃一半就跑,還吃了霸王餐,記著啊,這下你可是欠著我兩頓飯了,一定要醒來啊。”
厲南景隨便一瞥,就看到了自己親手做的豬居然在這個陌生的男人身上,臉黑的已經(jīng)有些生人勿近了。厲唯一拉了拉夏青陽,有些搞不明白現(xiàn)在的情況。
喬子霖卻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彎腰將小豬放在了夏暖暖的床頭,看了她一眼就轉身走了出去,甚至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厲南景。
厲南景看著他離開趕緊走到了夏暖暖的床邊坐下。
“暖暖,剛剛那個人不管說什么你都不要聽,不然我就懲罰你,聽到?jīng)]有?”
“你想吃火鍋了怎么不跟我說?我可以帶你去吃最好吃的火鍋!
而夏暖暖,則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一幢很大很大的房子,房子里面住了很多很多的人,有的人她認識,有的人她不認識。
但是大家好像都很開心地舉著酒杯在喝著酒。
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厲南景,厲南景好像是生氣了,黑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過了很久,她看到了周清芳,周清芳笑著捧了一杯子冒煙地濃硫酸。
她看著她走過去的是厲南景的方向,她想大喊讓厲南景馬上躲開,可是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隨著周清芳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慌張地跑了過去。
還沒等跑到厲南景面前,畫面一轉,厲南景和周清芳不見了,她看到了自己。
自己站在厲家的天臺上,身后是厲萌萌還有厲唯一,他們都哭著在求自己不要跳下去。
她皺眉,自己要跳樓?為什么要跳樓?她看了一眼樓下,發(fā)現(xiàn)樓下已經(jīng)躺了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她想走近看一眼,明明很遠的距離,可是她腳一跨,眼前就突然出現(xiàn)了厲南景和夏青陽血肉模糊的臉。
她驚地瞳孔大張卻發(fā)不出聲音,下一秒,她聽到厲萌萌的尖叫,一抬頭,看到自己已經(jīng)跳了下來馬上就要砸到自己。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再睜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呆在了一片黑暗里,什么人都沒有,什么東西都不存在,遠方,一點點星星點點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