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暖目瞪口呆地看著直播畫面里的厲南景。
他面帶微笑,朗朗而談,語氣溫柔得不像話。
“我已經和夏暖暖女士登記結婚,半個月之后,我們將會補辦婚禮。”
他就這樣向所有人宣布了她的身份,在她沒有半點心里預設的情況下。
夏暖暖突然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去參加這場晚宴了,要是她當時在現場,只怕會臉紅心跳得當場暈過去。
即便是現在,她一顆心也還在撲通撲通狂跳,腦子里天旋地轉地動山搖,飄飄忽忽不知該哭該笑。
直播節目的導播像是刻意一般,把厲南景的這句話放大剪切,又重復播了一遍。
她再聽一遍,還是覺得沒法相信。
不管母親同樣驚詫的神情,她一個箭步沖進了洗手間里。
只有把自己一個人關起來,她才能夠大口喘氣,然后去思考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剛才說——半個月后婚禮?
他怎么什么招呼都不跟她打,就一個人把所有的決定都做好了!
想到這里,夏暖暖竟然有些生氣。
她打開水龍頭,使勁兒往自己臉上潑了些水,也沒能讓臉上的紅暈給消退下去。
厲南景在這個時候給她打來電話:“小夏,我有件事情要對你說。”
“……我看直播了。”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傳來了一聲輕笑:“那你高興嗎?”
她實話實說:“我有點不知所措,還有些生氣。”
“生氣?”
“我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嗎?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情,我是全世界最后一個知道的?”
厲南景的電話里傳來幾聲嘟嘟聲,是來自厲家老宅的插播電話,他沒有理會,繼續對夏暖暖說:“你很重要。”
她可是婚禮的主角呵,怎么會不重要?
他只是想等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確保不會被人破壞了以后,再告訴她這個驚喜。
電話里只剩下被突然掛斷之后的嘟聲,再也沒有了夏暖暖的回音。
他只能先接了老宅的電話,電話那頭是不出意外的暴跳如雷。
“南景,你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爺爺,我很清醒,也很理智,這件事情,我早就已經通知過你。”
那天在家宴上,厲南景就已經說過婚禮的事情了,只是當時誰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以為他只是隨口一說氣氣眾人的。
“你是不是誠心想氣我?”
“我沒有想過要氣您,是您自己在生氣。”
“我告訴你,我不同意!你趕緊給我回來。”
“現在話已經放出去了,要是婚禮沒辦成,就是厲江娛樂對所有公眾的爽約,集團的信譽可就全沒了。”
“南景,你既然敢違背我的意思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也別怪爺爺對那位夏小姐做什么!”
“你要是動她一分,我就動我自己一分,如何取舍,爺爺您自己判斷。她是我的命。”
厲南景徑直掛掉了電話,又回撥給夏暖暖。
然而,電話那頭卻再也沒有人接聽。
他想起剛才電話里老爺子氣急敗壞歇斯底里的威脅,突然有了一絲心慌。
厲南景料到老爺子不會善罷甘休,難道他這么快就下手了?
他來不及多想,連晚宴之后的記者會都顧不上了,徑直往停車場跑去。
“總裁,您去哪兒?”譚秘書在后面喊了兩聲,他完全沒有聽到。
裁剪合身的禮服外套在奔跑時有些過于束縛,他不耐地解開扣子,想也沒想就扔在了一邊,一個躍步進了駕駛座。
夏暖暖,你千萬不能有事。
厲南景發動汽車,剛轉出停車位,卻遇到了難題。
晚宴才剛剛結束,此時此刻停車場的門口等滿了準備拍明星的記者和粉絲,將出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厲南景不耐煩地按著喇叭,一邊又繼續給夏暖暖打著電話。
電話依然沒有人接。
記者們看見一輛黑色豪車開出來,知道里面肯定坐了一位大人物,說不定能正好拍到哪個明星坐著富豪包養的車出來,一窩蜂全都堵了過來。
這樣一來,厲南景更加寸步難行。
他也是個公眾人物,若是此時下車,只怕會更被圍堵追問,一時間竟進退不得。
心中的焦急愈盛,他甚至產生了要不顧這些人的死活橫沖直撞出去的沖動,可是越來越多的記者圍攏過來,就連保安都沒有辦法控制住現場狀況。
就在他惱怒地猛砸方向盤時,林蘊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厲總裁,需不需要幫忙?”
“林小姐?”
話音一落,堵在厲南景車前的記者們突然喊了一聲:“是林蘊和段浩然!”
人群很快就往另一個方向蜂擁而去,厲南景從汽車的后視鏡里看到,林蘊并肩和她的緋聞前男友段浩然兩個人從電梯間里出來,在助理們的護持下共同上了一輛保姆車。
這兩個人前不久剛被曝光了地下戀情分手,今天又突然公開出現在公眾面前,當紅影后和流量小生戀情死灰復燃,這可是一個爆炸性的大新聞!
記者們再不去探究眼前的豪車里究竟是哪位大佬,紛紛奔向林蘊的保姆車。
厲南景剛才還被圍堵得一籌莫展,此時此刻面前辟出一條通路來。
他沒有猶豫,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方才林蘊的電話并沒有掛掉,她坐進了保姆車里后,立刻松開了挽著段浩然的手臂,淺笑著對厲南景說:“厲總裁急著去會佳人么,今天這個人情,你可是要還的哦。”
“林小姐看來最近是缺曝光度了,好,我記住了。”
她掛掉電話,冷嗤一聲后,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幸好晚上的街區并不算太熱鬧,厲南景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夏暖暖母親家所在的那片胡同。
胡同里道路狹窄,他的車開不進去,厲南景索性下了車狂奔過去。
他急匆匆破門而入,把正在做針線活的夏鳳梅給嚇了一大跳。
“厲總裁,你怎么來了?”
“小夏呢?”
夏暖暖聽見外頭聲音,急忙出來。
她剛洗完澡,頭發上還沾著水珠,連睫毛上都還凝著濕漉漉的霧氣,愈發襯得膚若凝脂,透著淡淡的紅粉。
厲南景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將她上上下下都仔細打量了一番,“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怎么了?”
夏暖暖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緊張神色唬得摸不著頭腦,反而被他給嚇到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將她緊緊摟在懷里,濕發在他胸前的襯衣上洇出一大片水漬。
“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驚喜?”夏暖暖笑道。
“你剛才怎么不接電話?”
“不是不想接,是接不了。”她一臉苦相地雙手將手機高高舉起,它已經完全黑屏,再也打不開了。
剛才和厲南景通話時,她忘了關水龍頭,放了一池子的水,手一滑手機就掉了進去,給它來了個冷水浴。
她本來想借母親的手機給他打個電話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記住他的號碼。
厲南景聞言皺起了眉:“我的號碼很難記?還是你對我一點都不上心?”
“因為你一直是我快撥鍵的一號,根本沒必要記啊。”
他立刻報出自己的號碼,強行命令她:“背出來。”
夏暖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雖然之前出過失憶的事兒,可記一個號碼并不算難,厲南景只重復了一遍,她就記住了。
他忍不住敲敲她的額頭:“那么容易就記住的號碼還不記,分明就是不關心。”
雖然這次只是他心慌意亂虛驚一場,可厲老爺子的話卻讓厲南景心有余悸。
他知道爺爺的手段,之前一直沒有對夏暖暖做什么,不過是在等厲南景做決定。
既然他已經做出了老爺子無法接受的決定,那么接下來,也一定會迎來應當承受的后果。
好在這一切,厲南景早有準備。
夏鳳梅的家坐落在人員混雜的舊胡同里,門窗墻壁都早已年久失修,他怎么看怎么不放心,連一個晚上都不打算讓夏暖暖住,拉著她的手就要回去。
夏暖暖覺得莫名其妙,并不肯走。
“我就跟我媽睡一個晚上,明天再走,好不好?”
此時此刻,她并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擔心害怕什么東西。
厲南景沉吟了一會兒,說:“好,我陪你。”
一室一廳的舊房子,夏暖暖只能和母親擠一張床睡,而屬于厲南景的歇腳處,就只有客廳的沙發。
他自食其力地去房間里翻出了被子,在沙發上鋪好,還拿腿比劃了一下。
大長腿完全無處安放,睡這樣的舊沙發,恐怕他連腿都伸不直。
“你別鬧了,大不了就跟你回去。”
厲南景挑了挑眉,回答:“我覺得沙發就很好。”
說著,他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副十分滿意自己鋪被子的樣子。
夏暖暖覺得非常為難,厲大總裁睡慣了高屋建瓴的豪宅香屋,如何能在這樣狹小逼仄的沙發上歇腳?
厲南景卻絲毫不以為忤,接過夏鳳梅遞過來的新毛巾就準備去洗澡。
夏暖暖拼命給母親使眼色,想讓她說兩句把他弄走,但母親卻眉開眼笑:“厲總裁不嫌棄咱們這里,不是挺好的嗎?”
他剛進浴室,不一會兒又伸出頭來:“小夏,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