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景這天因為公司的事情,回去得格外遲一些。
家里的傭人都已經去休息了,夏暖暖卻還在進門的客廳處上等著他。
由于等得太無聊了,她竟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哪里來的壞習慣,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把身子縮成一團,像一只毛發柔軟的小貓。
厲南景其實不怎么喜歡貓,可是看見她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了有一只溫潤的手掌撫過自己的后背,輕輕呢喃了一聲。
他湊得極近,那聲夢囈聽得清清楚楚。
“厲南景!
其實,他不怎么喜歡她這樣叫她,顯得怪生疏的,她明明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是嗎?
不過,看在這個女人就連做夢都在想著他的份上,饒過她吧。
厲南景心情大好,唇角都不由得掛著一抹笑意。
他輕輕抱起她,把她抱回臥室里。
雖然厲南景的動作很輕很輕,可把她放在床上的一剎那,她還是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繼續睡!彼嬷难劬,生怕房間里的燈光刺了眼。
夏暖暖乖順地翻了個身,舒展開了蜷縮的身體繼續好眠。
他這才看見,在她的脖頸間竟然有青紫的淤痕,像是被什么東西勒出來的。
“脖子上怎么回事?”厲南景叫醒她。
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順勢半支起身子,伏在了他的肩頭,回答:“沒關系,不嚴重,我都不疼了!
“又有誰欺負你了?曲嫣然?”
“她在氣頭上,對我有些誤會!
夏暖暖一想起白天曲嫣然那副兇神惡煞恨不得要把這件給生吞活剝的模樣,就有些心有余悸。
不過她也清楚,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喬詩夢和夏沐深,曲嫣然也算是個受害者,所以,她并不想告什么狀。
“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厲南景看她困意深沉,說了幾句話都懶得完全睜開眼睛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任由她重新躺回床上睡覺。
他像哄小孩睡覺一樣拍了拍她的背,她卻一個激靈,竟忍不住抖了抖。
厲南景察覺異樣,一把扯下了她的睡衣,整個后背登時暴露在他的面前。
原來,不止是脖子,后背肩胛骨上竟然還有淤傷!
這個女人,受了傷竟然也不知道吭一聲!
“后背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是是撞到了哪里吧。”
當時的場面混亂,夏暖暖自己都記不清后背是撞在了地上磕的,還是被曲嫣然活著喬詩夢趁機踢的了。
厲南景瞬間眼神凌厲如鋒:“小夏,你要是再隨隨便便讓自己受傷,我就再也不讓你出門了!
她不禁覺得好笑,明明自己是被無辜牽連的那一個,怎么他卻怪到她頭上來了!
厲南景沒有再多說什么,重新給她披好衣服,摟著她緩緩入睡。
她躺在他懷里,卻漸漸沒有了睡意,心里頭竟然莫名翻起一點酸楚的味道來。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弄傷了他,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吧?
可是曲嫣然今天跟個瘋子一樣掐她的喉嚨,厲南景卻連多問一句都沒有。
果然青梅竹馬,情分不同于其他人嗎?
夏暖暖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在鉆牛角尖,自嘲地搖了搖頭,枕著他的胳膊沉沉睡去。
……
曲嫣然的風波熱度很快就褪了下去,除了曲家人自己在意無比外,網上的輿論已經偃旗息鼓。
盡管曲嫣然叫囂著一定要讓他坐牢,可由于是猥.褻未遂,夏沐深并沒有被判刑,在拘留了十五天之后,就被放了出來。
他出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夏暖暖。
夏暖暖跟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實在是算不上熟悉,又知道他是厲簡薄的人,態度便有些生疏。
夏沐深在拘留所里被強行剃了個寸頭,出來后就去買了頂黑色假發,這會兒坐在厲家的客廳里,正不停地撥弄著腦袋,看起來戴得并不舒服。
“姐,我這頭假發是不是買得挺丑的?”夏沐深本來就長得不差,寸頭其實也不丑,可他對自己的外貌非常在意,對著鏡子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夏暖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手幫他把假發戴正。
夏沐深咯咯地笑了起來:“我這會兒才終于覺得,你有點我姐姐的樣子了!
“夏沐深,你少跟我套近乎!
他自討了個沒趣,卻依舊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你和姐夫可真夠狠心的,把我扔在那鬼地方蹲了十五天局子,居然也沒來撈我!
夏沐深的嗓門實在太大,厲宅里的傭人管家都把他的話聽在了耳朵里,心中升起一抹鄙夷。
他倒是仍舊嘿嘿地笑著,活脫脫一副混混模樣。
夏暖暖有些不悅:“還不是因為你活該,還有,你別一口一個姐夫的,沒人認你這個小叔子。”
他湊近來腆著臉問:“姐,那你認我嗎?”
“我和你不熟!彼赝笈擦伺。
“姐,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得趕緊跟我熟起來!
夏沐深這絲毫不知道悔改的模樣徹底惹惱了夏暖暖,她噌地站了起來,忍不住數落道:“誰跟你一條繩上了?夏沐深,你自己幫厲簡薄和喬詩夢做的那些虧心事,別想著攤到其他人頭上去!
“我是幫喬詩夢做了點事情,但歸根結底,我還是為了你啊,姐!
他的一聲“姐”字拖得格外長,戲謔地強調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為了我?夏沐深,你別再胡說八道了。”
“曲嫣然不是一門心思要嫁進厲家,跟你搶厲家少奶奶的名號嗎?可惜我這次沒做成功,不然,她哪里還有臉嫁給厲南景?要是這事兒我當初做成了,受益人是你啊!
“我呸!你和喬詩夢厲簡薄聯合起來壞事做盡,我被你們設計陷害了多少次,現在還有臉來說是幫我?夏沐深,你能不能要點臉?”
夏沐深向來做慣了小混混,臉皮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他訕笑起來:“我做了什么,我都認?墒窍呐,現在你、我,你媽、我媽,還有咱們爸,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誰讓咱們都姓夏呢!
夏暖暖被他這厚臉皮的樣子氣得不輕,真有些后悔剛才讓明叔把他給放了進來。
他像個潑皮無賴似的賴在宅子里不肯走,反倒是煞有介事地背著手在客廳里轉悠起來,瞅著壁櫥、柜子上的一些擺件不停咋舌。
“姐,這花瓶值不少錢吧?”他順手拿起一個古董花瓶。
夏暖暖就算不知道這是明代琺瑯彩瓷瓶,也猜得出這玩意兒價值千金,趕緊說:“你把東西放下!
“你一個人飛上枝頭變鳳凰,住這么大的宅子,還有傭人管家伺候著,隨隨便便一個花瓶就抵外頭三環一套房。我呢?我就只能住在老城區那種破居民樓里,出來給厲簡薄當狗。夏暖暖,做人不能忘本啊,咱們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呢!
夏暖暖聽到這里,才總算明白過來夏沐深今天來的目的。
“說白了,你就是要錢!
“對,所以,你給嗎?”他嬉皮笑臉地伸出一只手來。
“我沒有錢!
夏沐深不滿地說:“姐,你不能這樣啊,總不能自己發達了,就不要我們這幫窮親戚了。”
“上次的拆遷款,不是送家里去了嗎?”
那張卡里的錢,幾乎是她母親夏鳳梅一輩子的積蓄,統統都給了父親,瞧夏沐深的樣子,看來是被他又給揮霍光了。
“那是我們應得的,現在嘛……”夏沐深桀笑著,“我替你教訓了曲嫣然,你怎么著也得給我點好處費吧!
“喬小姐沒給你好處費嗎?”
夏沐深臉色一黑,姓喬的那個賤女人為了封他的口,差一點就要讓他這條命交代在拘留所里,哪會給他一分錢?
他在拘留所里跟人干架,把人給打傷了,對方索賠二十萬,現在這個窟窿他堵不上,只好腆著臉來向夏暖暖伸手,反正她嫁了個有錢老公。
“姐,厲總沒有給你他的副卡嗎?你只要從牙縫里摳出一點錢來,就夠我花一陣子的了!
厲南景的確給過她一張卡,可是她從來都沒有用過,也不想用。
更何況,像夏沐深這樣吸血的蛀蟲,縱容了一次,肯定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硬起心腸說什么也不肯給錢,夏沐深就要鬧起來,被早就等在一旁看不過去的明叔攔住。
保鏢很快走了進來,在明叔的指揮下將人拖了出去。
“明叔,多謝你。”
她正愁怎么打發走他,被明叔輕而易舉就給解決了,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
“夫人,依我看,你就是太心軟!
“以后他要是再來找我,直接攔下來吧!
夏沐深被強趕了出去,氣得在厲家門口嚷嚷起來,幾個保鏢往他面前一站,他立刻嚇得噤了聲,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他才走出沒幾步,就接到了債主的電話:“姓夏的,錢搞到了嗎?”
“沒有!”
夏沐深在厲家吃了閉門羹,正在氣頭上,說話的語氣也沖了一點。
“喲,這年頭欠錢的是大爺了?怎么著,打算做老賴呀,我看你是不打算要你爹媽的命了?”
“刁老三,你要是敢動我爸媽,我跟你拼命!”
電話那頭傳來婦人尖銳的叫喊聲,然后,霎時又只剩下了掛斷后嘟嘟的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