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象中，每當吉栩說出自己思考的結果，葉嘉良都是微笑著在聽。那是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表示的是吉栩的思想從來沒有跳出他引導。

　　但是今天，十八歲的吉栩扳回了一局。

　　吉栩將他拉出的老吉栩資料中的錯誤部分放到一起，按照它們屬于漩渦展開的前中后時段作了一下分類。

　　“這可能是我們對那個幕后的人最大的優勢了。”

　　葉嘉良的笑容凝固了，轉而成為了很隱秘的笑，一種欣賞的笑。就好像，他等待許久的東西回來了一樣。

　　“說下去。”

　　“我們的對手，盡管把自己藏起來了，盡管心狠手辣，盡管他們看上去已經贏了一局展開了自己的漩渦。但是，這里，就在這些資料里，很有可能包含了他們致命的弱點。當然，我還沒整理完，還需要一點時間。”

　　吉栩又開始整理那些資料中的錯誤點，并且細心地在一旁用手寫的方式標注每一個錯誤點是完全錯誤，還是老吉栩幾個猜想中的一個分支。

　　葉嘉良沒有打擾他。他將沙發調到更加傾斜的角度，舒舒服服地躺著看了一會，又用手機發了一些信息出去。

　　過了幾分鐘，一名工作人員推了一輛酒店里常見的餐車，送了些酒、飲料和點心上來。一定也是因為葉嘉良的叮囑，他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打擾到吉栩。

　　畢竟這是吉栩第一次在這個房間里使用語音結合手勢進行文字類的操作，他常常會犯些錯誤。比如說寫連筆字，比如說顏色、筆觸的設置錯誤。葉嘉良總會在哈哈大笑后給予指導，然后又退到沙發上，喝著酒繼續旁觀。

　　不知道過了多久，吉栩突然猛得一下蹲到地上，還不斷甩著自己的手腕。

　　這種站立著沒有倚靠的雙手操作，太耗費體力了。

　　“怎么了，吉栩？累壞了吧？”葉嘉良忙起身，想扶他一把。

　　吉栩卻伸出手表示不用。他低著頭，很用力很用力地深呼吸幾下，然后自己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他看著面前被他修改多次的內容，露出了微笑：“我想我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葉嘉良快速走了兩步，站到吉栩身邊。他睜大眼睛，盯著吉栩整理的內容仔細閱讀著。

　　“這里有一些，好像不是那個吉栩的錯誤結論。你把正確的結論也復制過來了？”

　　“是的，我把這正確的和錯誤的重新組合了一下。”吉栩點點頭，他已經可以熟練地試用手勢動作來切換書寫的顏色，他調到大紅色但是只有百分之五十透明度的筆觸，在自己整理出的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畫出一條線來，“在十六年前，馮沛的黑影聯盟中，一定有一個或者幾個特別聰明的人察覺到了，他們參與思考的任務盡管天馬行空，但并不都是虛構的。那個人使用了一些方法，可能是在星岸集團中有內應，也可能是其他的跟蹤調查方式，找到了馮沛那個房子。在馮沛被捕后，他潛去搜索了一陣，找到這份資料。而這份資料，成為了他窺探星岸集團最高深機密的窗口。”

　　葉嘉良說道：“但是那個人獲得這份資料很多年了，之前為什么一直沒有動靜？”

　　“螺旋塔、漩渦、克隆人、取出人腦并保持其活體狀態，看到這些內容的人第一時間大概都只有驚嘆吧。沒有星岸集團這么多年積累的資金和技術支持，誰都無法把這些技術給復制出來。但是，我們現在要結合裴雯嘉的年齡來思考一下。”

　　“裴雯嘉？她二十四歲了，在馮沛被捕前就已經差不多八歲了。”

　　“沒錯。她居然這么早就被制造出來了。但是和林宇、洛雄悄悄開展克隆人實驗相比，并不算早吧？”

　　葉嘉良回憶了一下，點頭道：“沒錯。林宇帶著洛雄加盟星岸集團，正式開展他們在理論上研究多年的人類克隆實驗，那是在馮沛被捕前十八年的事。而黑影聯盟的建立，是在馮沛被捕前十一年。”

　　“那就更好了。”吉栩捏著拳頭做了個慶祝的動作，“幕后的那個人，就是黑影聯盟頭三年里招募的人。這個結論，對你排查嫌疑人有沒有幫助？”

　　葉嘉良點點頭：“應該有。”

　　“不僅如此，這個人一定與醫學有著很深的關系。請顯示裴雯嘉和YOYO的信息。”吉栩是說給超級計算機聽的，在資料的旁邊，裴雯嘉和YOYO兩人的照片及簡要資料馬上顯示了出來，“這個人，在星岸集團的頭腦風暴中賺到了一大筆錢。然后靠著這筆錢，他成功追到了心目中的女神，網紅YOYO。只是天有不測風云，YOYO得病去世了。他在悲痛之余用自己醫學方面的知識或者關系，跟蹤星岸集團克隆人的路線，到西南地區的疊豐村為她做了一個克隆體，也就是裴雯嘉。”

　　葉嘉良像是感覺到吉栩要說的故事會很長。他笑了笑，給自己的酒杯以及另一個空酒杯都倒上了酒，然后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吉栩。

　　吉栩并不喜歡喝酒，但是受到葉嘉良的感染，還是接了過去稍稍抿了一口：“一年后，他可能是覺得裴雯嘉比自己小那么多，有可能會成長為……他的女兒，而不是戀人。所以他又為自己也做了個克隆體。”

　　正喝著酒的葉嘉良趕緊放下酒杯，接著他的話說道：“為自己和死去的愛人做克隆，怎么像Queenie干的事？”

　　“沒錯。有能力做人類克隆的人，在愛人出事后都會往這個方向去想、去做。”

　　“然后呢？”

　　吉栩再次指向了他剛才整理的資料：“兩個克隆人本來會像我和秦妍一樣平靜地成長。但是在他們八九歲時，這個幕后的人拿到了馮沛藏在墻壁里的資料，吉栩對于第二套漩渦系統相關猜想的資料。”

　　葉嘉良搓著手中的酒杯想了幾秒，趕上了吉栩的思想進度：“他把資料里的猜想當成星岸集團確定的科研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