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擔心吉栩過于激動，幾乎是一邊用手按著吉栩的肩膀一邊告訴他：“那個人確實把孩子的名字寫在一張紙條上給了紅姑的姐妹，她的姐妹也確實很珍視地收藏了起來，但是……”

　　“都……都拿到名字了，還有什么好但是的？”就連盧曉峰都聽得著急了。

　　“但是紅姑的姐妹文化水平不高，那個人的字跡又比較花，不知道是什么字體。她只認得中間一個字，是個復，復原的復，復習功課的復。”

　　“是由三個字組成的名字，而且中間那個字是復……”吉栩的眉頭又悄悄收緊起來，“我估計全國得有幾百萬人吧。”

　　二龍抿著嘴聳聳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盧曉峰又追問了一句：“那個寫著名字的紙條，還在不在呢？”

　　二龍繼續用方言和紅姑交談起來。看得出，在談起這個已故姐妹時紅姑有些難過，但她還是努力比劃著將事情向二龍說清楚。

　　“紅姑說她姐妹去世時大部分的遺物都燒了，也沒人記得要找那張紙條。”

　　吉栩還想說什么，但是給盧曉峰拉住了。盧曉峰對二龍說：“這樣吧二龍，以后你幫著紅姑一起再想想，有可能的話也去她姐妹的家里找找看。如果能找到的話，那可是幫了星岸集團的大忙。”

　　二龍被這句帶有“星岸集團”的話驚到張圓了嘴，愣了好一下才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仔細找找。”

　　二龍和阿華一起先離開了，他們要趁著上來做一些其他事情。

　　吉栩之前一直忘了一點，這里的經度和杭州差異很大，天黑的時間也要比杭州那邊晚上不少。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等恢復了體力再下山。

　　他和盧曉峰坐在一處可以看見最好風景的位置，呼吸著與上海、杭州完全不同的空氣，看著城市里絕對沒有的景色。

　　阿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采了些吉栩喊不出名字的水果，分給了吉栩和盧曉峰。

　　“謝謝你阿華。”

　　“沒事。都很干凈的，你們放心吃。要不是你們急著要走，這里的晚上才是城里人更喜歡的。”

　　“晚上？”

　　“晚上在山里看星空，有一種叫什么透鏡效應的效果，就好像星星在你眼前可以抓得到一樣。”

　　這話算是在吉栩和盧曉峰心里埋下了還要再來一次的念頭。

　　在阿華再次離開后，盧曉峰輕輕拍了拍吉栩：“我聽說了，賀醫生的事。你這次就是為了那個嫌疑人而來的。”

　　賀念之的名字讓吉栩又像是被人捶了一下胸口，難過到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別難過，吉栩。我和賀醫生不熟，但是我知道你和她特別投緣，感情很好。你看，我們現在可是跑得比警察還快，已經在這里拿到了第一手的信息。”

　　吉栩點點頭。

　　“不止如此，這里和星岸集團有關的信息太多了。我們要通知葉部長提前做好安排，不能給那些藏在幕后的人機會栽贓星岸。”

　　栽贓？聽到這詞吉栩苦笑了幾聲。

　　盧曉峰的出發點并沒有錯，他是以星岸集團的角度在考慮問題。如果裴雯嘉背后的人發現克隆人項目，或者只是代孕扶貧這件事隱瞞不住了，他大可以甩鍋給星岸集團。

　　但是星岸集團在這里做的事情，就真的是正確的么？

　　吉栩發現自己坐的位置能夠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水豐村。水豐村從布局、結構上來看，就是一個比疊豐村條件好得多的村子。那間醫院更是占了很大的一塊面積。只不過……這不是一間治病救人的醫院，而是一個克隆人類的實驗室。

　　第一代的漩渦系統，林宇的克隆大腦使用了一千五百個克隆嬰兒；第二代的漩渦系統，洛心悅也用了九十九個克隆體。Queenie也有九十九個，秦妍就是其中一個，還不包括剛才在水豐村看到的那個小秦妍……

　　吉栩又忍不住深吸起了山中的空氣，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自己。

　　“怎么了，吉栩？”

　　吉栩知道，自己的眼眶又不聽話地發燙了。他強作笑容指了指自己。

　　“你？”盧曉峰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向后看了看確認二龍和阿華不在這里，“你……也是在這里出生的……”

　　吉栩的腦中開始不斷閃過在這里出現過的女人的臉。從一歲的小秦妍開始，到水豐村醫院門外的每一張臉，再到紅姑的臉。她們當中，會不會有一個就是自己的媽媽……那個生下自己，卻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代孕媽媽。

　　他拿出手機，想發個消息給葉嘉良。但是還沒有打字，就被手機上“網絡連接不可用”幾個字給提醒了，這里是沒有信號的。

　　盧曉峰應該是想安慰吉栩，他說道：“吉栩，我知道你已經有兩個非常好的媽媽了。她們才是養育你長大的。”

　　林萱和戴蕓蕓，她們一定還在金山擔心著自己和秦妍。本來吉栩和秦妍還說好了這幾天要回去看她們，結果現在卻身在如此遙遠的山里。

　　盧曉峰又問道：“剛才在水豐村醫院門口，那個小女孩有什么問題嗎？”

　　“她？她……可能是秦妍的一個克隆體。”

　　盧曉峰顯示一驚，馬上又笑了笑緩和了下來。

　　“你笑什么？”

　　“我才知道你為什么要在車上問二龍有沒有私自留下來的嬰兒。其實，見到小秦總，還算是個美好的相遇，總比在這里見到其他成年的秦總或者你自己要好得多。”

　　吉栩笑不出來，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他和秦妍，不是為了漩渦而制作的克隆體。他們各只有一個，所以不容易被代孕媽媽找理由留下來。

　　代孕媽媽……這些代孕媽媽的每一批生育，都代表著星岸集團為開啟漩渦所做的準備。

　　如果說明年七月二日開啟的，在秦妍家中展開的漩渦，有可能使用的就是那九十八個冷凍的小秦妍。那在寧波藥廠展開的那個呢？

　　吉栩趕緊爬了起來，走了幾步，響著村子里大喊道：“阿華！二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