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陽光把蕭暮云從睡夢中徹底叫醒,她愣愣的睜開眼睛,陽光刺入眼中有微微的刺痛感,但是卻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一直盯著陽光看。
“是夢么?”
看著自家妹妹坐在床上呆滯的樣子,蕭暮淵無奈的笑了笑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腦袋:“小懶豬,起床了。”
蕭暮云把視線從陽光轉向說話的人身上,原本就因為看陽光眼眶微紅的她,在看見蕭暮淵的那一刻,哭了出來。
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她什么都沒有說,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就這么看著蕭暮淵,無聲無息的哭,這樣的她,更讓人心疼。
蕭暮淵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自己的妹妹這樣的哭泣了,上一次還是在母親的葬禮上,自從那次過后,她就再也沒哭了。
他有些慌了,不知道該先哄自己妹妹,還是幫她擦眼睛,整個人站在床前手足無措。
蕭暮云看著他這個樣子,眼淚落的更多了,她拿被子裹住自己,開始忍不住的打嗝,整個人縮的小小的,在被子里一抖一抖。
蕭暮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只能認為妹妹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他嘆了口氣,摸著蕭暮云露在外面的頭發,就這么靜靜的陪在她身邊。
她就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給流干一樣,明明自己也知道不該這樣,可是卻還是忍不住的掉眼淚,還怎么都停不下來。
是上天給她的恩賜么?還是她依舊在夢里沒有醒過來?
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蕭暮云瞪大眼睛,縮在被子,用力的掐自己的臉頰,吃痛的叫出了聲。
蕭暮淵走到床尾立馬掀開蕭暮云的被子,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捂住自己的臉頰,嘆了口氣扶額:“你到底是怎么了,干什么要掐自己,我還不知道我可愛的妹妹是個受虐狂啊。”
她撅起嘴巴,低頭喃喃道:“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啊。”
“做什么夢啊,大太陽都照屁股了。”
蕭暮云看著自己許久未見的哥哥,想要下床狠狠的給他一個大擁抱,卻一時失足,碰的一聲掉到了床下。
“云云!”蕭暮淵立馬慌張的從床腳走了過來,看著一臉可憐兮兮樣子跌坐在床下的蕭暮云,仔細檢查了下,她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傷,就無奈的笑著拍了拍自家傻妹妹的腦袋,“怎么了啊你,你以前就算是傻,也不會干這么傻的事情呀。”
蕭暮云猛的撲向他懷里,蹭了蹭,好像是在感覺眼前人是不是真實的一樣。
熾熱的溫度透過衣物融入她的心尖,只有在觸碰中,她才能真實的感覺到,她回來了,從噩夢中回來了,回來了這個有哥哥存在的世界,多美好啊。
“好了,傻丫頭,別蹭了,快起床,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蕭暮云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呆呆的抬起頭:“日子?”
“呆子,今天是你開學典禮,快快,”蕭暮淵臉上的笑意都要從眼角溢出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小學妹了。”
“啊!對!”蕭暮云慌張的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腳無力,就像是夢里的一樣,她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想要站起來,可是還是沒有用。
蕭暮淵看蕭暮云好像有些不對勁,立馬湊過來:“怎么了?”
蕭暮云瞪著大眼睛,愣愣的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哥哥喃喃道:“腳沒力氣,”她的眼睛空洞的看著蕭暮淵,輕聲道,“腳動不了了。”
她還沒有從哪個噩夢中清醒過來么?她還沒有從哪個可怕的故事中解脫么?
蕭暮淵一聽,立馬把蕭暮云抱上床出門叫管家把醫生叫來,然后就守在她的身邊,認真的看著她:“沒事的,也許是你昨天晚上睡麻了,你不用擔心,叫醫生來看看就好了。”
蕭暮云知道不是那樣,她揉了揉自己的腳,一點知覺都沒有,就像是那場車禍后的自己一樣,難不成,這是老天爺給她的代價?
她茫然的抬起頭看著蕭暮淵,動了動嘴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醫生來的很快,她看著醫生給她做各種檢查,過了一會兒蕭暮淵拉著檢查完畢的醫生出門,他不知道因為在精神病院的生活經驗,蕭暮云的耳朵和眼睛都變得格外的靈敏,就算是他們壓低了聲音,她也還是隱隱約約聽得到一些。
蕭暮淵輕輕的關上房門,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人:“陸叔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云怎么會突然?”
陸醫生冷冷的看了一眼蕭大少爺開口:“經過剛剛的測試,她的雙腿是有知覺的,只是她自己感覺不到,覺得自己的腿廢了,之前發生了什么事情么?”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看著我哭了好久。”
醫生揉了揉自己緊皺的額頭,喃喃道:“夢么,看樣子有可能是癔癥。”
蕭暮淵反射性的皺眉:“癔癥?”
“也算不上是傳統的癔癥,暮云的情況有些特殊,簡單來說,就是她的意志還停留在那個夢中,可能是夢中的她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雙腿殘廢,所以就算是清醒了,但是她依舊覺得自己的雙腿殘廢,所以才會這個樣子。”
“這樣的情況,要怎么才能治好?”
陸醫生的手輕輕的扶在欄桿上,有規律的敲擊,他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說簡單也簡單,難也難,只要讓她意識到什么是真實,之前的不過是一場夢就好了。”
“如果……”
“如果意識不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真實,她有可能一輩子就只能在輪椅上過了,我相信這對蕭大少爺來說不算什么問題,”醫生轉身背對著蕭暮淵,“我會給她開一些精神方面的藥物,其余的就需要你讓她認清事實。不過,最好是盡快,就算是她的腿是健康的,長時間不走動,也有可能導致肌肉萎縮,復健起來會比較痛苦。”
“恩,我知道了,我會替云云暫時先請一個月的假,等她好轉……”
說著說著,蕭暮淵眉間緊蹙的越發深。
到底是什么夢,才能讓他那么堅強的一個妹妹沉浸在夢中,而且,明明是一場噩夢,難道不更應該清醒過來么,為何會……
門內的蕭暮云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淡淡的看著自己的雙腳,眼底滿是冷意。
只要認清楚現在是現實,就夠了么。
真是可笑,她根本就不要分出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假,因為她經歷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都是不可抗拒的。
慢慢的,坐在床上的蕭暮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如果此時有人站在她面前,就會發現,眼前這個少女雖然是笑著的,但是她的眼睛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笑意,好像什么都倒映不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