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寧和姚澈聽見了叫喊聲,相互對視了一眼,連忙向屋中奔去。
那屋子的陳設(shè)很是簡單,但卻是十分干凈整潔。
二人剛進小茅屋,他們就看見陶吟不斷搖晃著一位倒在地上的老婦人。
江楚寧跑上前去查看,一眼便識出這就是那天攔下自己請求救孫女的老婦人。
這位老婦人此刻面色烏青,嘴唇發(fā)紫,顯然是中毒所致。
江楚寧看了看左右,發(fā)現(xiàn)在飯桌上放著一碗喝剩了的米粥。她端起碗,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這米粥里有毒。”
她放下米粥,看著痛哭的陶吟,說道:“這位老婆婆,許是自殺。”
陶吟抱著老婦人,一邊哭,一邊喊道:“家里太窮了,阿婆肯定是不想連累我,所以才去了。阿婆,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啊……大將軍都已經(jīng)來了啊……”
江楚寧一時有些動容,“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了。”陶吟啜泣不止,“我就和阿婆兩個人相依為命,如今阿婆去了,我該怎么辦啊……”
江楚寧聽了她的話,眼睛不經(jīng)意間瞥過那碗米粥,突然定住。
她的眉間微微蹙起,看向身后的床,略微一思索,轉(zhuǎn)頭看向姚澈。
姚澈亦看了看那碗米粥和木床,便懂得了她的猜疑。故而馬上會意,轉(zhuǎn)身狀似無意地在屋里慢慢踱著步子。
江楚寧又轉(zhuǎn)過了頭,試探著說道:“事已至此,還請?zhí)展媚锕?jié)哀順變。不過陶姑娘還應(yīng)考慮自己日后該如何,姑娘可有什么打算嗎?”
陶吟仍是在那哭著,肩膀一上一下的,“我不知道……”
“姑娘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陶吟哭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跪著到江楚寧腳前,一把抱住了她的雙腿,“我實在是無路可去了,還求大將軍收留一下我這個可憐人吧……”
就在陶吟嚎叫的時候,姚澈走到江楚寧身前,搖了搖頭。
江楚寧馬上會意,點了點頭。
姚澈微微笑了一下,轉(zhuǎn)而用一副不耐煩的語氣說道:“這里太亂了,在下還有事,就不叨擾了,告辭。”
江楚寧伸手攔道:“姚兄……你等等……”
姚澈卻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楚寧看著陶吟,彎腰將她扶起,“陶姑娘不必這樣,還請和我好好說說。”
她拉著陶吟在木椅上坐了下來,陶吟仍舊在抽泣,有一句每一句地說著她怎么和她的阿婆相依為命,她怎么過著窮苦的日子,她又是怎樣無路可去,她又是怎樣將希望寄托在江楚寧的身上……
江楚寧聽著她的話,輕輕點著頭。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突然打斷了陶吟的話。
“你平日里就和你阿婆住在這間小草房之中嗎?”
陶吟聽了,點頭道:“是的,家里窮,只有這一間房,我和阿婆就住在這里。”
“那就有些奇怪了。”江楚寧不緊不慢地說道,“那為何這床上,只有一套枕被?”
“這……”陶吟愣了愣,“許是阿婆收起來了……”
江楚寧搖了搖頭,“柜子里只有一床冬被,難道你們二人在家,一人蓋著夏被,一人蓋著冬被?”
陶吟搖頭道:“柜子里肯定還有一床夏被的。”她趕緊起身去柜子里找,一連開了好幾個柜子才找到一床冬被。她的眼淚垂在眼角,怎么也落不下來。她左右也無話可說,便只能伸手將它拭去。
江楚寧笑了笑,并沒有追究,“陶姑娘,你的家中很是拮據(jù),你的阿婆也很在乎你,這種感情,我很感動。”
陶吟聽了這話,稍稍緩解了適才的尷尬,勉強笑道:“多謝大將軍……”
“可這也奇怪了……”江楚寧笑著說道,“既然你家中貧窮,為何你的阿婆自殺的毒藥還要放在米粥里?如何都是一死,她那樣在乎你,怎么還肯把這些米,用于這些無用之事?”
“可能是家中的米,多了……”
“看來陶姑娘在家還真是被你的阿婆給寵壞了,連米缸里還有多少米都不知道了嗎?”
陶吟顫巍巍地走向米缸,拿起蓋子,果真見到那里少得可憐的一點米。
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既沒有哭,也沒有說話。
江楚寧起身,冷冷地說道:“你的阿婆故去了,你唯一的親人沒有了。可你與我剛才的交談中,一句也沒有提到該怎樣安排她的后事,而全是在懇求我收留了你。你剛才在找被子的時候,根本就是在胡亂打開柜門,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屋子里的被子到底放在哪里。陶吟,你真的在這里住過嗎?你難道還要再裝下去嗎?”
陶吟聽了這話,又再次抱住了江楚寧的腳,“大……大將軍,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的確是我毒死的,我把毒放在了米粥里,我想接近您,我給了她錢,讓她去找您,我想把我弄得慘一些,我毒死了她。我只是想跟您走……求求您了……您千萬不要說出去,您饒了我吧……”
門突然被打開,一群衙役拿著刀沖了進來,其中領(lǐng)頭的說道:“大膽刁民,竟如此囂張!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陶吟一下子僵在原地,趕緊向衙役磕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帶走!”
衙役們拉起了哭喊著的陶吟,將她拉了出去。
待衙役們將陶吟從門中帶走之后,姚澈從門中走了進來。
領(lǐng)頭的衙役沖著姚澈笑道:“還真是多謝兩位公子了,這下縣令大人連判案的功夫都省了。”
“這關(guān)我們何事呢?”姚澈文雅地笑著,“還不都是您想的辦法?想必縣令大人自是會好好獎賞您。”
他聽見這人不要功勞,還把功勞讓給了自己,不禁喜笑顏開。
“不過還有一事來請您幫忙。”
“沒問題,都包在我身上。”
姚澈掏出了一些銀子,遞給他道:“幫我把這位老婦人的后事,好好辦了吧,也是個可憐人。”
衙役接了銀子,“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辦。”他的眼球轉(zhuǎn)了轉(zhuǎn),望了一眼江楚寧,“剛才那賤人,叫這位公子……大將軍?”
江楚寧聞言,神情突然慌張了起來。
“閣下聽錯了。”姚澈徐徐笑道,“她剛才說的是,達絳均,她的名字。”
“哦!”衙役點頭道,“公子真是好名字啊!既然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那在下就先走了?”
姚澈點點頭,那領(lǐng)頭的衙役便招手叫了站在門口的兩個衙役,把銀子給了他們,示意要好好辦理老婦人的后事。
“兩位公子,在下告退。”他粗略行了個禮,便出了屋門。
江楚寧和姚澈看著躺在地上的老婦人,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