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悔過之意，秋天利不由得更怒，“你以為你踢掉的是什么？那是一條命，是一個活生生的命。我秋天利怎么會教出你這種冷血殘忍的兒子！”

剛去探望喬葉，她不在房間。向護士打聽喬葉的情況，得知她并未懷孕。

秋天利心頭的石頭重重落地。

但他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兒子，他希望兒子能因為這件事而產生內疚，悔恨，自責。然而他錯了，兒子根本就失去了人性。再若不制止，他還會更加肆無忌憚。

“又不是我兒子的命，關我屁事！”得聞喬葉流產，秋良崢心尖發痛。但高傲自大的他，絕不會親口承認他錯了，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敢與他做對，這就是下場。

秋天利已經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逆子，逆子……”他撫著胸，氣血直沖腦門。

怕再和兒子說下去會氣出心臟病，秋天利掛線。

聽著電話里傳出的斷線聲，秋良崢蹙眉。

想了想，他拿起車鑰匙，匆忙離開。

等他回到家中，已經深夜十一點。問過傭人，父親剛回來。整個人看上去情況并不好，好像累極了的樣子！

秋良崢拿出手機，“爸，下來，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打發走傭人，秋良崢靠坐在寬大的沙發里，修長指尖揉按著泛脹的眉宇。

喬葉這會兒，正難過！這么想著，秋良崢的心就跟貓抓了似的，難受。

那個男人陪在她身邊么？這個念頭剛劃過腦子，滿滿怒氣就充斥著秋良崢的身體。

他就像個脹滿氣的球，誰再稍微惹到一丁點，他就會爆。

緩緩，樓梯處傳來細微的步履聲。

秋良崢目光看去。

“爸~”他站起。

“還知道我是你老子？我還以為，你那威風的架式就快當我老子了！”秋天利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些，況且這在家里，他還是需要克制，以免叫下人知道兒子做的那些混蛋事。

知道爸爸在氣頭上，秋良崢收斂鋒芒。

秋天利坐下，短短不過數日，他卻像老了好幾歲。

他闔眸嘆氣，揉著酸脹的鬢角。

秋良崢暗暗觀察父親的反應，頓了頓，還是問，“她如何了？”

“你想她如何？她剛失去母親，這會兒又被你如此殘忍的對待，她沒受不了自殺就不錯了！”說著就來氣，秋天利眼睛里跳躍的怒火像兩粒燒紅的碳星子向兒子砸去。

“爸，你又何需如此動怒？若不知道的人看見，還以為她才是你女兒！”秋良崢說著風涼話，眸色也沉了一些。

“胡說什么？”秋天利斜眸怒瞪。

秋良崢線條分明的嘴角展著一抹譏誚的弧度。

“之前，我不理解你為何把你的股份全送她，后來，我可算明白，你口口聲聲說把兒媳婦當成親閨女看待，其實在你心里，她壓根就是你的親女兒！我才是外人！”

“你……你……”秋天利氣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

秋良崢看著父親，又說，“當初喬葉拘押期間，你與羅海琴多翻往來，甚至超過一般親家關系，她倒進你懷里，你一邊安慰著，一邊為她抹淚，這些沒錯吧？”

對上兒子精銳的眼，秋天利大愕，如鯁在喉。

秋良崢無視父親灰土色的臉，繼續揭著陳年舊事，“從前，有個女人一直是你心中所愛，然而不管你如何付出，對方都只拿你當朋友當兄長，吝嗇給予一點男女之情。而你只要能看見她幸福，愿意當千年備胎，就算她喜歡的男人不喜歡她，你也寧愿自己痛苦，千方百計促成兩人結合。后來，她終于用肚子里的孩子逼走心愛男人的女友，兩人逢子成婚。”

“可她實在太蠢，就算對方不愛她，冷落她，傷害她，依舊不肯離婚。甚至為了幫夫家重振家業，不惜一次次用身體與眾多權貴進行交易。”

“正是在那一段最混亂的日子，她懷孕。她老公自然懷疑孩子究竟是誰的種？就算之后有親子鑒定做為證明，但從一開始就沒得到老公心的女人，也休想用孩子挽留丈夫。更何況，她的身體早就和妓女一般骯臟！”

“別說了……別說了……”往事歷歷在目，想著心愛女人所吃的苦，所受的罪，秋天利心疼，語氣沉痛。

一直以來，他都把羅海琴放在心里最深的角落。深深愛著，珍惜著，從不說于他人聽。近三十年，對她的愛從不間斷。

如果她肯給自己機會，那么她的日子必定不會那么艱難！只可惜，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依舊敲不開她的心。或許，她的心里早就住了一個人，那人不出來，自己怎樣也走不進！

秋良崢冷冷看著父親神情痛苦，臉側咬肌動了動，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一抹怨恨。

“你娶了媽，但心底一直裝著羅海琴，你把媽至于何地？你不惜拿公司的執行權要挾我娶喬葉，還拿出你的所有股份轉贈于她，這樣對我和媽來說，公平么？”

當日從他與羅海琴的往來間察出端倪，之后找到退休回到鄉下的老司機打聽當年的事，再花些錢順藤摸瓜，再要翻出從前的種種，不難！

秋天利緩了好久好久，最終，他看向兒子，聲音沙啞像是得了一場大病，“所以就連海琴的死，你也瞞著不告訴我？”

“我為何要讓你回來見她最后一面？對媽來說，你負了她，耽誤了她一生。而羅海琴，明智的作法是與你斷絕往來。然而她卻一次次向你尋求救助，一次次在失落的時候向你討要懷抱。她是媽的敵人，也是仇人，她的死，正合我意！”

秋天利撫著胸口，呼吸都在顫抖。

他沒想到，藏了幾十年的秘密被兒子像撕傷疤一樣血淋淋的撕開。

他難堪，他難受，他羞愧……

秋良崢漠然地看著神情痛苦的父親，站起來，猶如帝王高高在上，“爸，所以我和喬葉之間的事，你最好別管！你若管得多了，被媽誤會可不好。”

說完，秋良崢轉身離開。

偌大的客廳寂靜無聲。

秋天利靜靜靠坐在沙發里，幾十年的往事沉沉壓在他心頭。他疲倦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二樓，纖瘦的人影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