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起一只耳杯,強塞到旬旬手里。旬旬不要,想方設法要還給他,“我不陪你瘋,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池澄背著手退了幾步,戲謔道:“回去晚了又怎么樣?誰在家等著你?就連貓都被你帶到這里來了。現在的謝憑寧根本不在乎你去哪里,在他心里,你就和這茶杯沒什么分別,只是個擺設。”
那瓷杯在她手里,觸感冰涼、細膩美好,但她不喜歡。
“再說一遍,我的生活和你沒關系。”
他無賴地用身體擋住她的去路。
“再讓我猜猜,到了這地步還要循規蹈矩,不能讓人抓了把柄,更不好讓婆家落了口實。這樣就算離婚也可以多分得一些財產,總不至于太吃虧!我說得沒錯吧……”
旬旬腦子一熱,來不及思考就狠狠地將手里的杯子擲向那張討厭的臉。
池澄頭一偏,輕松避開。
旬旬聽到那清脆無比的碎裂聲,不由得怔怔的。剛才還是那么完美無缺的東西,現在只是地上的一堆殘屑。
他在一旁鼓起掌來,“看來你還是有那么一點兒血性的,這就對了!”趁旬旬還沒有進一步的反應,池澄手把手地引著她再拿起另一只杯子。
“你不是說從來沒有屬于你的東西?這個不就是?只要不犯法,沒有人可以約束你,你喜歡就留,不喜歡就摔個粉碎,沒人可以約束你,你有權決定你自己的事!”
旬旬閉上眼睛。寂靜的夜里,每一次重重摜地的聲音都伴隨著回響,讓人聞之驚心。
這時候,她竟也沒想過兩人的瘋狂行徑會不會招來大廈的保安。
這是她的東西,就算她通通摧毀,就算她出格一次,明天的日子還會繼續。
剩下最后一個杯的時候,旬旬舉起手,又放了下來。
“不砸了?”池澄興致正高。
“不砸了,只剩最后一個,舍不得,否則就什么都沒有了。”
她用拇指摩挲著光潤的杯緣,站在天臺的緣邊。腳底下的燈火在距離和眩暈感中給人一種流動的錯覺,整個城市像沒有根基一樣漂浮著。
“你來過這里嗎?”池澄問。
旬旬搖頭,“我去過的地方不多。”
包里的老貓不耐煩地在窄小的空間里扭動著身體,一邊喵嗚地叫著。
她輕聲安慰它,“好了好了,這就回去了。”
“再叫就讓你去流浪,反正你闖禍了。”池澄惡聲惡氣地威脅。
旬旬說:“貓是一種極度重視歸宿感的動物,它不需要太大的屬地,安于生活在小天地里,但必須確認那領土是完全屬于它的。從這點上來說,我連貓都不如。你是對的,我嫁給謝憑寧,但從沒有一天相信他屬于我。”
她回頭看向池澄,“其實我并不是很恨謝憑寧,他心里沒有我,我也未必一往情深,即使每天給他洗衣做飯,可我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就這樣的日子我竟然幻想天長地久,是有點兒可笑。現在他先置我們的婚姻于不顧,我沒有那么做,但區別只在于我沒有一個如邵佳荃那樣讓他惦記著的人。”
“那你就離開他!”
“離開他又能怎么樣?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難道遇見的下一個男人就一定比他好上許多?”
“你不試過怎么知道?”
旬旬笑笑,沒有回答。
他還不懂,人在一條路上走得太久,就會忘了當初為什么出發。婚姻也是如此,慣性推著人往前,可回頭卻需要付出更高的代價。
風獵獵地將她的一縷散發拂過臉頰。旬旬右頰有個深深的梨渦,她不是那種艷光逼人的大美人,但眉目清淺,梨渦婉轉,自有動人之處。她笑起來的時候,池澄心中不由一蕩。
他悄然走過去,雙手從身后環抱住她,彎下腰,將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處。
“你不會一無所有,我會幫你。謝憑寧有把柄在你手中,只要你抓到證據,他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旬旬沉默片刻,說道:“謝謝你,但麻煩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