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恒心領神會，一下就將他們的人團團圍住。

此時此刻，厲湫的前面是耿梟他們，身后是蘇恒等配槍警察。

蘇桐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并沒動作。

“厲湫，放下你手里的槍！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呵，調查？恐怕我這一去就出不來了吧。”

厲湫回頭，將后背對向耿梟他們。

而后從上衣外套里掏出一枚打火機，竄起的火苗點燃了他指尖的香煙。

那雙平靜幽冷的雙眸透過明滅的火焰，落在了身后的蘇桐身上。

女人被他的目光緊盯著，只覺得有那么一瞬快要呼吸不上來了似得，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扼制了她的脖頸似得。

她深呼吸一口氣，緊張的吞咽口水，這才抬腳走到厲湫身旁，主動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走得掉嗎？”女人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男人側眸看了一眼身旁一臉冷然的小女人，眼底并沒有多少情緒外露。

“你想我走得掉嗎？”

他平靜的問出這句話，骨節分明的長指忽然糾纏上她的手。

女人眼中錯愕的情緒一點不剩的落盡他的眼里。

厲湫忽然勾唇輕笑了一瞬，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指節勾起她的下巴，嘴里含了口煙氣就這么順勢渡進了她的口中。

蘇桐被嗆住，推開身上的男人，猛烈的咳嗽起來。

大廳里的音樂早已經被關掉，樓下只剩下三三兩兩路人的落荒而逃的聲音。

二樓更是一片安靜，周圍安靜的只剩下在場眾人彼此的呼吸聲，還有蘇桐的咳嗽聲。

厲湫的那只手還緊緊牽著她的。

她無奈只能用另外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低頭咳嗽著。

一半是真的被嗆到了，另一半是因為厲湫剛剛說的那句話。

好像一顆定時炸彈，突然被人拉開了手環，進入了倒計時的狀態。

蘇桐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眼看向男人，沉著小臉二話不說甩開了他的手。

“厲湫，你什么意思！”

男人一片沉郁，與怒火中燒的小女人比起來，他淡定太多了。

他忽然抬起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危險的湊近她，用著低醇的聲音靠近她問道。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蘇警官。”

聽見那三個字的時候，蘇桐臉上的血色猛然褪去。

一張艷麗的小臉慘白一片，一時間她找不到任何詞匯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害怕，恐懼。

一瞬間將她團團包圍。

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找知道了，為什么，到現在才揭穿她。

許許多多的問題將她縈繞著，蘇桐來不及多做想法，人已經被厲湫一把扯到身前，長臂抑制住她的脖頸。

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柄短刃直指她的脖頸。

“把你們的槍放下，不然老子一槍斃了她。”

蘇恒眼底神色松動，手中高舉著的槍支有緩緩下落的趨勢。

還是他身后的同事暗搓搓的碰了他一下，才讓他緩過神來，舉好手中的槍支。

“厲湫，你拿你自己人來做威脅，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蘇桐這會兒身子軟的厲害，這些年待在厲湫身邊，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從頭到腳的虛軟害怕的。

這是第一次。

蘇恒看著自己妹妹不是很好的臉色，后背早已經被汗浸濕了。

就算自己受傷他都無所謂，可他做不到讓蘇桐在自己面前受到一丁點傷害，他做不到。

“也難為蘇警官了，看著自己親妹妹在我手中做人質，還能擺出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

厲湫的話，讓蘇恒和耿梟他們皆是紛紛一愣。

但同時他們也握緊了手中的槍。

他們誰都沒料想到厲湫居然已經知道了蘇桐的身份，這真的是在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

“還真心辛苦你們了呢。要是不想她出事，就統統給我讓開。”

男人驟然壓低了手中的匕首，蘇桐難受的閉了閉眼睛。

寒涼的刀刃已經微微劃破了她頸間的肌膚，流出黏膩滾燙的液體。

蘇恒咬牙切齒，抬手示意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槍，同時帶著人讓開一條路。

他見不得蘇桐在她身旁受傷。

然而此刻的蘇桐滿腦子想的只有，厲湫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腦海里的疑問，順著口，就這么問了出來。

“厲湫，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男人垂首，貼上她的耳垂，可這目光依然緊盯著蘇恒前面，薄唇輕啟。

“今天，在你挽留沈南煙的時候，桐桐你知不知你這這樣真的讓我很心寒？”

“呵，你也算有心嗎？”

蘇桐緊皺著眉頭，雙手抱著他的胳膊用力拉扯著。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厲湫不會隨時將她掐死。

“碰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我的心回來了，但是很可惜啊，留不住啊。”

兩人交頭接耳的聲音，誰都聽不見。

蘇恒這會兒都急的上頭了。

但偏偏那兩人跟沒事兒人似得，還在那邊說著話。

“你知道的，我這人這輩子最厭惡的一件事……”

“背叛。”

“你還記得，那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和這些人聯起手來？”

“厲湫，你好像弄錯了一點，我從來沒有背叛過我的組織，我更從沒有一天是忠于你的！”

女人的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像是一柄錘，重重敲在他的心上。

原來也會疼啊。

厲湫正準備在說些什么時，一枚子彈突然從自己耳畔掠過，筆直的打中了身后裴沉頤的手臂上。

眾人皆驚，紛紛回頭看去。

裴沉童拉了拉頭上的黑色帽檐。

裴沉頤捂著自己手上的手臂，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

那個向自己開槍的人居然會是自己的親弟弟。

裴沉童沉默不語，他快步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將擋在厲湫面前的那些嘍啰放到。

“開放她。”

裴沉童的聲音很奇怪，好像變了一個調似得，蘇桐覺得有些熟悉。

可面前的人確實是裴沉童的臉沒有錯啊。

“裴沉童，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放開她！”

他直覺無視了裴沉頤的怒罵，目光直指厲湫。

耿梟隔著人群與蘇恒相視一眼，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兩人都覺得這聲音，太過熟悉了。

“裴沉童？”

厲湫擰了下眉，這小子，從那次后就像是變了個人似得。

今天居然當這么多人的面和他叫板，還真的是奇了怪了。

“放開她！”

裴沉童的聲音一次比一次低，像是夾雜著隱隱怒氣一般。

耿梟眉頭一展，他從李榮手里接過一柄短刀，伺機而動。

裴沉頤中槍正好是在手腕上，右手拿不了槍，原本還護著他們身旁的十幾人，這會兒被裴沉童解決的也就只剩下幾個人了。

“媽的，湫爺，你帶著這女人先出去再說，這邊我來斷后。”

厲湫擰著眉看了一眼他鮮血直流的手腕。

若是不能及時止血，恐怕他的命都有危險，還不要說斷后不斷后的事情了。

蘇桐看著面前的一臉沉默的裴沉童，眼中的疑惑不減。

正當厲湫和裴沉頤說話的時候，她清楚的看見裴沉童朝她打手勢。

女人當即會意，她趁著厲湫不注意，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男人吃痛，手下的力道自然而然就跟著減小了。

趁著這個間隙，裴沉童一把伸手將她從厲湫懷中扯過。

蘇桐就勢，摔進他的胸膛。

蘇恒和耿梟的人立刻上前紛紛將厲湫周圍的人壓制住。

一時間耳邊槍聲四起。

蘇桐被裴沉童摟著腰穩穩帶到了二樓扶手的邊緣。

裴沉童摟著她緊張的四處檢查：“沒事吧。”

這熟悉的聲音，和毫不掩飾的關切，讓女人微微一怔。

她忽然抬手，捏住了男人下顎邊一個類似膠帶一樣翹起的東西，輕輕一扯。

“狄嶸？”

女人目露詫異。

“怎么會是你？”

男人眉目含笑：“一直都是我。”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來，裴沉童居然會是狄嶸裝扮的，這怎么可能啊……

“桐桐！”

但眼下這種情況根本由不得他們在這兒敘舊談天。

狄嶸話音剛落，那邊蘇恒大喊著她的名字，蘇桐回頭看去。

厲湫與耿梟扭打在一塊，裴沉頤忽然雙目赤紅的朝他們沖來，手里還捏著一柄匕首。

眼瞧著那手里的匕首就要朝自己身上桶來，蘇桐像是做好了準備一樣，準備在裴沉頤朝自己撲來時給他一腳。

卻不想狄嶸的速度更快一些，他麻利的上前一腳將裴沉頤手中的匕首打掉，兩人扭打在一塊。

耿梟和厲湫，明顯是厲湫更站上鋒。

厲湫一腳將耿梟踹到在地，他忽然回過頭，陰惻惻的目光投向她。

蘇桐下意識的想逃，但是男人的速度更快一些，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梗制住了她的脖頸。

那種被人奪取空氣的窒息感染蘇桐一陣頭暈目眩。

厲湫雙眸充血般的紅，他壓著蘇桐，女人大半個身子幾乎都倒向了空中。

身后是一樓大廳。

這兒的高度不高，從這兒摔下去不會死，可難免頭著地的話也是一個死字。

“厲……湫，你……”

“要死，咱們也得一塊死啊。”

男人邪笑著靠近她，大半個身子幾乎都朝外了去。

蘇桐腳下提著他，可力氣卻越來越小，忽然身后的欄桿松動了下。

她的腦子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要清醒的。

她忽然轉了手，一把抱住厲湫的肩膀，腳下用力一瞪。

噔時身后的木質欄桿傳來咔噠的一聲，承受不住他們兩人的重量，咔噠一聲悶響。

兩人身體驟然失重，掉下二樓。

身體掉落時發出的沉悶聲響，重重的砸在在場眾人的心上。

“桐桐！”

“桐桐——”

“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