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幀在知道唐綰懷孕的時候那一刻,仿佛如遭電擊一般,好半響說不上來一句完整的話來。
醫(yī)生又在他的旁邊說了好些注意事項,這才轉身離開。
病房里的唐綰打了退燒針還有藥后抵擋不住涌上來的困意熟熟的睡去了。
就連陸時幀推門進來她都毫無知覺的。
男人沉著臉,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靜靜看著病床上的女人。
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讓她的臉上看起來沒什么血色,兩片唇瓣干干的。
這樣的她既虛弱又可憐,讓人有種不由的心生憐惜的感覺。
他倒了一杯溫水,用棉簽沾取后輕輕涂在她的唇瓣上。
睡夢中的女人許是感覺到唇瓣上的濕潤,還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嘴。
陸時幀看著她這模樣,眼底的神色竟然不自覺的柔了幾分,帶上了幾許笑意。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這會兒的模樣有多溫柔。
……
唐綰沉沉的睡了一覺,還做了一個美夢。
夢里她生了一個男孩。
那小孩長得粉粉嫩嫩的,眼睛圓溜溜的像她,鼻子挺挺的像陸時幀。
她跟陸時幀高興的抱著那個孩子,后來小孩越來越大了,他的模樣也越來越像陸時幀。
他們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生活著。
唐綰醒來的時候眼角都還是濕潤的,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好一會兒才從怔忡之中走出來。
夢終究只是個夢,回到現(xiàn)實之中。
還是得面對那個對自己毫無感情的男人,還有肚子里這個再過幾個月就要出生,她卻一點兒都不知道該怎么辦的孩子。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病房。
充斥著鼻腔里濃烈的消毒水味,讓她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頭。
她清楚明白自己心里頭在期盼著什么。
可當看清周圍確實是沒有那人的身影后,她還是會失落。
側躺過身子,拉了拉頭下的枕頭,一只手撫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一下一下的輕輕撫摸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來。
緊接著是一陣放緩的腳步聲。
來人走到她的病床前,唐綰只以為是過來做檢查的醫(yī)生或者護士。
想也不想的回過頭去。
剛一抬頭,便對上那雙深沉如墨的雙眸之中,不由的讓她瑟縮了下身子。
“你還沒走啊。”
她以為陸時幀應該早就走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回來。
“醒了。”
“嗯。”
她動了動身子撐著病床坐起身來,正準備掀開身上的被子時卻被男人突然陳橫過來的大掌一把捉住了手腕。
“怎么了?”女人無辜的雙眸看向他。
陸時幀依舊面無表情的,同時那雙銳利的雙眸在她的注視下漸漸往下,最終落在她的小腹上。
當男人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時,唐綰有種渾身都被燒灼了的感覺。
身上的病服本來就單薄的很,又是緊貼著上身的,所以很明顯的就能看到她肚子上的微微隆起。
唐綰眼神躲閃的抽回自己的手腕,胡亂的拉著身上的病服,將被子重新蓋在自己身上。
“你躲什么?”
男人平靜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
可越是這樣的平靜讓唐綰越是覺得不安。
她不知道醫(yī)生是不是告訴陸時幀自己懷孕的事情了。
一時間,她更不敢貿(mào)然開口。
只一昧的低垂著腦袋,雙手緊緊絞著被頭,一言不發(fā)。
“懷孕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的聲音就像是平地一聲驚雷,將唐綰轟炸的無所適從。
心里頭一直緊繃著一根弦像是突然被人用力一拽,猛地繃斷了似得。
她慌亂無措的抬起頭看他,一雙大眼里滿是祈求。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我只是……只是怕……”
“怕什么。”
怕什么……
怕你討厭我,
怕你覺得是我故意使計懷孕,
怕你要我拿掉這個孩子。
她怕的太多了。
以至于男人問她怕什么的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女人閉口不答的模樣,反倒憑白惹得陸時幀不耐煩。
他煩躁的拉扯了下領口,一把拉開病床前的椅凳,直接在她床邊坐下。
“所以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辦?”
唐綰懵懂的抬起頭,不解的看向他:“什么?”
男人眉頭輕皺,示意了下:“孩子。”
“再過幾天他就五個月了。”唐綰的聲音很輕,她的一只手藏在被子底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
細細感受著肚子上那一處傳來的溫度,眉眼處都帶著繼續(xù)溫柔。
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的模樣有多溫柔多好看。
陸時幀原本緊皺的眉頭,卻在她漸漸露出臉上的柔色時,同時放下了眉頭。
“我可以不可以……”
“留下他。”
后面的話,還不等她說出來,男人已經(jīng)先一步替她回答道。
唐綰震驚的目光看著他。
心里頭正驚喜與男人的轉變,以為他是同意讓她留下這個孩子了。
只是這心里頭開心還沒來得及表達出來,男人接下來的話,猶如一盆冰冷的涼水將她頭從至腳的澆灌。
“我的孩子還輪不到一個身份不清不楚的女人來生。”
女人的臉色煞白,貝齒輕咬著下唇。
一股油然而生的屈辱感將她侵襲著。
是啊,她跟陸時幀的關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她有什么資格給陸時幀生孩子。
她又有什么資格要求留下這個孩子。
唐綰垂著腦袋,硬生生將眼眶里打轉的眼淚憋回去。
“麻煩請你幫我安排一下手術吧。”
語畢,她不在多言,拉過身上的被子背對著男人躺回病床上。
陸時幀依舊坐在床邊,目光落在那個背影單薄的小女人身上,眼底的神色深了幾分。
但終究他還是什么話也沒有。
在病房里安靜的坐了一會兒,起身起來。
……
——
唐綰是第二天辦得離院手續(xù),回到家里。
陸時幀從昨天之后便不見人影,來幫她辦手續(xù)的還是江興。
看見江興的時候,她還以為他是陸時幀安排過來帶她去做手術的。
可沒想到江興直接把她接回了家里,全程都沒有提過要做手術的事情。
一直到車子停在公寓樓下,她準備下車時,一只手都已經(jīng)扶上門把手了,看了一眼前頭駕駛位上的江興又把手給收了回來。
“江興。”
“怎么了?”
“陸總準備什么時候讓我去做手術?”
“做什么手術?”
原本還看著后視鏡里跟她對話的男人,聽見她的話后,下意識回過頭來。
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唐綰微微一怔。
看著江興臉上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看樣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瓣,搖搖頭:“沒什么。”
江興皺皺,看著女人推門下車去后這才收回了目光。
唐綰站定,副駕駛的車窗便隨之落下,她知道江興可能是有話要說,所以動了動腳步走到前面。
“陸總最近挺忙的,但要是你身體不舒服記得和他說一聲。”
“謝謝。”
聽見他的話,唐綰只是微笑了下,并沒有多說什么。
江興朝她點了點頭后,這才關上車窗,駕車離去。
唐綰站在公寓樓下,看著車子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了后,這才轉身回到樓上。
回到家里渾身就放松下來,她稍微收拾了下,回到臥室便躺在大床上睡覺。
這一覺直睡到晚上七點多。
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微敞著的房門外漏進幾許光亮,客廳外面?zhèn)鱽韼茁暺蛊古遗业穆曇簟?
她掀開身上的被子,雙腳剛剛套進拖鞋里,外面再度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音,客廳外的燈光隨之暗下。
女人微微一怔,她在床邊坐了一會兒。
這才伸手拉開床頭燈,起身朝屋外走去。
偌大的屋子里空無一人,廚房里還飄蕩著濃烈的飯菜香。
餐廳的飯桌上放著幾碗用蓋子蓋著的食盒。
唐綰疑惑的走進,打開其中一個食盒。
里面放著一份西紅柿炒雞蛋。
她接連打開其他幾個食盒,清一色她愛吃的菜。
幾樣菜還熱著,明顯就是來人剛剛做好放下的。
餐桌上還開車加溫器,即便她這會兒還沒醒,過一會兒醒來,這飯菜依舊是熱的。
廚房的電飯煲里還熱著飯。
唐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她拉開桌椅,就在餐桌邊坐下。
桌面上放著一副碗筷了,她順手拿起,夾了一口菜放進自己嘴里。
咸淡適中,簡單的家常菜說不上來多美味,可吃在她的嘴里卻仿佛別有一番滋味。
唐綰吃了幾小口,被房間里驟響的手機鈴聲拉扯回了意識。
她急匆匆的回到房間里拿過手機。
屏幕上閃爍著的是陸時幀的名字,她糾結了一瞬,這才接起電話,將聽筒置于自己的耳朵旁。
“喂。”
“醒了。”
“嗯。”
“廚房里放了飯菜,醒了就起來吃些。”
“那些是你做的……”
“不是,外面賣的。”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男人便已經(jīng)矢口否認。
唐綰淡淡的嗯了一聲,并沒有多說什么。
兩人拿著電話,彼此安靜了好一瞬,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后是唐綰自己沒有忍住,問出了口:“你幫我準備手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