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煙的目光并沒有在男人身上多做停留,略微的掃過之后,便笑著繼續摟著沈謙樹的胳膊往屋子里走去。
今天正好是年三十,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顧茹芷這會兒正在廚房里跟大嫂捯飭著今天晚上的年夜飯。
今年人多,他們做的也開心。
難得一家子全都湊齊了,開開心心的過個年,真的是比什么來的都要好。
沈南煙跟沈謙樹在沙發上坐下,兩父女可有許多話說不完的。
耿梟看了秦驍一眼,兩人走到院子里說話。
沈謙樹問了她不少事情,沈南煙都乖巧的一一回答著。
從大事到小事,沈謙樹好像恨不得她將這兩年里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都說一遍給他聽似得。
沈南煙說話的時候那眼神總是似有若無的往耿梟的那方向看去。
只是不知道她這目光到底是在看著秦驍的,還是在看耿梟了。
沈謙樹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忽然輕咳了一聲,將她的思緒拉回。
緊接著便聽見他緩緩道:“他等了你兩年,當初有些事情都是誤會。”
沈南煙抿唇,沒有說話,同時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說這個,爸我去看看媽,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說話間,她便準備站起身朝廚房里去。
結果還沒走兩步,樓梯口便出現兩抹身影。
顧緋煙當年在她離開后近半年才清醒過來,曾經醫生一度下達了通知書,可能她就這樣醒不過來了。
是言祁一直守著她,堅信她只是睡著了。
沒日沒夜的陪著她,一直守著她到醒來的那一天。
后來,緋煙雖然事醒了,但是醒來后的緋煙非常頹廢。
因為她的雙腿無法行走將來即便恢復了也不能在跳舞。
那段時間的她一度是萎靡不振的,甚至好幾次她都出現了輕生的念頭。
若不是言祁看著她,說不定那會兒她早就沒了。
再后來,顧緋煙所有的康復全都是言祁親自照料的。
現在的她能走,但還不是很穩。
當年的她在病床上躺了太久,醒來后全身的肌肉全都不太管用了,更別說她的腿還傷了。
眼下的復檢做了不少,但是走路的時候還是需要有人扶著她。
沈南煙站在樓梯口的不遠處,看見他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下意識止住了腳步。
當年若不是緋煙推了自己一把,那現在變成這樣的可能就是她了。
看家顧緋煙,她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來。
到最后她只是笑著喊了一聲:“姐。”
站在樓梯上的顧緋煙怔愣住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別扭的站在樓梯上,偏過頭去。
催促著言祁趕緊把自己扶下去啊。
沈南煙其實在醒來后就知道了一切。
顧緋煙沒有懷孕,她跟秦驍也沒聲都沒發生過。
她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秦驍跟緋煙,但是那段時間她的心亂的很,思緒也總是無法凝結到一塊去思考那些事情。
所以那段時間的她一昧的選擇了逃避。
如今看到顧緋煙,倒是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放下。
那一聲姐,是她真心實意喊出來的。
只是顧緋煙自己聽的別扭。
上一次聽見她喊自己姐姐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這兩年里,顧緋煙自己也想了許多。
自從腿壞了以后,她就想明白了。
自己這么些年只不過是嫉妒心使然。
對于沈南煙,她只是羨慕她,羨慕她從小有爺爺跟爸爸的疼愛。
小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跟妹妹雖然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但是她們一個跟爸爸姓,一個跟媽媽姓。
就注定了兩人之間的不同。
爺爺偏愛南煙,是因為老人家總是偏愛自己姓下的女娃娃。
在他們那一輩的思想里,兩人雖然都是自己的親孫女,但是緋煙終究是姓了外姓的,覺得跟他們還是有些區別的。
所以才造成了她之前的性格扭曲。
對于秦驍,她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因為沈南煙喜歡秦驍,所以她心生嫉妒才想著把人從她手里搶過來。
對于之前對南煙做出的那么多壞事兒,其實她有心向她道歉,可是奈何沒有機會。
反倒是如今看見她了,倒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好。
她覺得有時候放下真的比別一直耿耿于懷來的輕松多了。
……
言祁坦坦蕩的朝生那樣笑了下,一邊輕聲細語的提醒顧緋煙小心腳下,一邊扶著她下樓。
兩人之間的舉動全都印在沈南煙的眼里,她主動跑到顧緋煙旁邊扶著她另外一邊手。
幾人重新回到沙發旁邊坐下。
沈謙樹看見兩個女兒如今這般狀態,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家里能和和睦睦,他們兩姐妹能好好相處就是比什么事情都要好了。
沈南煙跟顧緋煙兩人雖然不像之前那般一見面就會掐架起來,但也說不上來有多親熱。
畢竟一下子叫她們轉變過來也是不太可能的。
但就算只是這樣淡淡的,他們看著也是歡喜的。
顧茹芷晚上弄了火鍋,還做了幾樣沈南煙愛吃的菜放在她的面前。
小女兒兩年沒有回來,算起來,他們也有三年沒有一塊過年了。
今年重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這畫面感實在是不要太滿足。
家里的桌子是個大圓桌,沈南煙尋著位置落座后,秦驍跟耿梟一左一右挨著她一塊坐下。
坐在她對面的顧緋煙在言祁的攙扶下也坐了下來,而后看著對面的那三個人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言祁看著她今天難得笑的這么歡快,下意識湊了臉過去。
“你笑什么呢。”
“你瞧瞧對面那兩人一左一右把南煙夾在中間,你說這南煙會選誰?”
顧緋煙的聲音不大不小的,正好對面的三個人也聽的一清二楚的。
顧茹芷跟沈謙樹還在廚房里不知道在弄什么,還沒出來。
不然聽見緋煙的這話,恐怕免不了一頓數落她的。
但是顧緋煙反倒不覺的害怕或者有懼意之類的,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你說呢?”
“我說?我不會說,你知道我嘴笨的很。”
對面兩年黏黏膩膩的模樣單是讓人看了就有種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覺,沈南煙幾乎是下意識的搓了搓手臂。
主動站起身拿了桌面上的椰子汁給自己倒飲料,然后又順手給耿梟倒了飲料,然后坐下。
全程沒有理會自己左邊的秦驍一下,好像有種把他當成空氣了的感覺。
耿梟說了聲謝謝,就著她給自己倒得飲料喝了一口。
“你要吃啥,自己夾,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哈別客氣。”
沈南煙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耿梟,笑著說道。
正好從廚房里出來的顧茹芷聽見她的話,笑著點點頭:“沒錯沒錯,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別客氣了。”
一頓年夜飯吃的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顧緋煙跟言祁一頓飯下來,像是刻意說好了似得,兩人總是不時的湊在一塊說著悄悄說。
且對象還全都是面前這三個人。
沈南煙心無旁騖的吃著自己碗里的東西,偶爾還會催促一兩聲耿梟別光看著,多吃些。
秦驍一頓飯下來,一句話也沒有。
這兩年他的脾氣倒也改了不少。
不像以前那本冷冰冰的不愛說話的,人也變得有溫度起來。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見沈南煙跟秦驍回來了。
反而這話倒是變少了,且怎么看著都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似得,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
吃著手邊的飯菜都變得沒什么胃口了似得。
晚飯過后,幾個年輕人穿戴整齊便準備從家里出發。
今晚是跟狄嶸、蘇恒那幾人都約好了的出去玩到十二點以后的。
難得耿梟跟沈南煙回來了,自然是要一塊跟著去的。
言祁開車載顧緋煙,原本耿梟想蹭他們的車子一塊去,卻不想被沈南煙拉了一下最后還是沒坐上去。
“做什么?”
“家里又不是沒有車,你看不出來言祁想跟我姐獨處啊,你個這么亮的幾百瓦的電燈泡想做什么。”
耿梟被她說的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索性給閉了嘴。
秦驍的車子就停在院子里,在他們還在門口猶猶豫豫的時候,已經把車子停在他們的面前。
副駕駛的車窗落下,男人側眸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兩人。
沈南煙的手還掛在耿梟的胳膊上,喉嚨微微緊了下。
“上車。”
沈南煙有些猶豫,而耿梟已經主動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等著她動作。
女人咋了眨眼睛,心說這耿梟今天莫不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跟秦驍的關系那么尷尬,還故意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等著她,幾個意思?
女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經打開的車門,抿了抿唇瓣。
調轉了身子,轉頭去開后座的車門。
耿梟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得,長腳一跨直接攔在她的面前。
“坐前面吧。”
沈南煙皺眉一口氣簡直像是堵在心里,瞪著他小聲的說道。
“你故意的是吧!”
“去吧。”
沈南煙暗搓搓的瞪了他一眼,轉身便朝副駕駛位去。
耿梟見她上了車后,關上車門這才自己轉身上了后座。
沈南煙別氣的不行,上了車后便一言不發的轉頭看著車窗外,故意不理會那兩人。
秦驍看了一眼后視鏡,像是約好了的,與耿梟相視一眼,微微頷首這才發動車子。
除夕夜的馬路上幾乎沒有一輛車秦驍的車速在馬路上也顯得略快。
街邊的景物一閃而過,沈南煙斜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起來。
時差還沒倒回來,剛剛吃飯的時候就困得不行,這會兒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的更是困得不行。
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男人不自覺放慢了車速,盡量平緩車身,讓她能睡得舒服些。
沈南煙一覺睡到了華燈初上的大門口,就醒來了。
車子剛一停穩她就幽幽的睜開了眼睛。
剛睡醒的人總是迷糊的,看著這周圍的環境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側眸看見還坐在車上的秦驍時,像是自顧自的說著夢話似得,喃喃了一聲。
“我做夢都做到回國了,怎么又夢見你了啊。”
小女人無意識的一句話,讓男人還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下意識收緊了。
她在外面的時候是經常夢到自己的嗎?
那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才夢到自己的呢。
心里頭縈繞了千百種可能,他真恨不得直接將女人搖醒,直接問她個所以然的。
沈南煙剛閉上眼睛準備再睡一覺時,就發覺了不對勁。
她好像已經從法國回來了啊,旁邊的人好像并不是她做夢,好像是真的。
她嚯得一下睜開眼睛,男人英俊的面容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有些不敢相信似得抬手揉了揉眼睛。
好半天才將自己的確已經回來了,并且還坐在了秦驍車上的這個事實給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