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的慌張之后,樓悠夏冷靜了下來,她試探地問道,“莫維風知道了?”
“現在是真的知道了。”孔聰回答。
樓悠夏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都是試探。不過其實要從莫維風手里把女兒帶走,她就是和莫維風在一起過的女人這個事實,他們早晚都會知道的,樓悠夏微不可聞的呼了口氣,好似心中的負擔被放下了一般。
她又接著問,“我女兒怎么樣?”
孔聰見樓悠夏真切關懷莫菻兒的樣子不似作假,一時之間也摸不透樓悠夏是什么意圖。據他和莫維風所知,樓悠夏可是為了五百萬親手把女兒賣給了樓夢琪。
于是孔聰委婉地回答道,“嗯,挺好。”
有時候人的第一直覺反應是最能直觀映射他的內心的,孔聰見樓悠夏聽了他的回答后,眼中神色復雜,有欣慰有失落,自然理解成了樓悠夏的愧疚和后悔。
而樓悠夏心里卻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聽到自己女兒安好的消息,心中免不得是百感交集。
兩人之間再次沉默下來。
過了好久,孔聰才再次發問,“我們開誠布公,你當時是怎么想的?”
其實孔聰這句話一語雙關,既問了樓悠夏關于給莫維風下藥的事,又問了樓悠夏賣女兒的事情。
樓悠夏不知道當初樓夢琪對著莫維風撒過怎樣的謊,孔聰話里有話的意圖她也就理解不了。
她把奶茶捏在手里把玩,道,“你說生孩子還是指拋棄孩子。”
眼前再度浮現出三年前在紐約圣瑪麗醫院的場景,樓夢琪和樓菁諾設計陷害她讓她成了階下囚,還把孩子抱走,樓悠夏心中的仇恨又憤憤不平起來。
“你可以都說說。”孔聰回答。
“母子連心。”樓悠夏給出來了四個字的答案。
“什么意思?”孔聰卻是不解,母子連心講的是母愛,樓悠夏說這句話,還有她的口氣,好像有很多隱情似的。他立刻聯想到了晚飯時,樓悠夏和樓清心他們的對話,于是他接著道,“你入獄是樓夢琪陷害的吧?”
“你怎么知道?!”樓悠夏居然是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
孔聰不是樓清心這些樓悠夏十分信任的人,樓悠夏因此也就有所保留的選擇不回答。沒想到孔聰卻說出了令她十分吃驚的話。孔聰的態度就是莫維風的態度,樓悠夏一時猜不透孔聰要干什么了。
孔聰非常紳士的笑了一下,“你不用緊張,我是菻兒的私人醫生,菻兒就像我的女兒一樣。你是她的母親,我想知道你經歷了什么,才讓菻兒孤單地來到了維風的身邊。”
“菻兒的私人醫生?我女兒叫菻兒嗎?”聽到女兒的名字,樓悠夏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是的。”孔聰道。“現在你愿意跟我說說了嗎?”
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樓悠夏才按捺住了自己的激動,孔聰和她的女兒那么親近這讓她很驚喜。
樓悠夏深深的看了一眼孔聰,猜不透孔聰的立場,但第一次見到孔聰的時候,孔聰救了她,后來在酒會門口,孔聰又救了她,連著兩次的人情,樓悠夏多少還是信任孔聰的。
樓悠夏道,“我在紐約坐了三年牢,但是我是被冤枉的。我剛在紐約圣瑪麗醫院把孩子生下來,樓夢琪抱走了我的女兒,然后報了警。”
“在紐約我甚至沒有請到任何律師,就被下了判決書。”頓了頓,樓悠夏繼續道,聲音里滿是悲痛,“我的女兒才幾天大,我怎么可能拋棄她。”
孔聰聽完樓悠夏的解釋著實吃驚不小,他預設了很多種可能,甚至是樓悠夏當時確實迫于無奈才這么做的都假設了。
卻沒想到,真相和假設大相徑庭。
不知道為什么孔聰心里卻隱約放下了心來,潛意識的相信了這就是真相。
回去后,孔聰立刻把這次對話匯報給了莫維風。
莫維風懷里抱著已經熟睡的莫菻兒,看著女兒睡夢中也砸巴了兩下嘴巴的甜美樣子,心中也是復雜。
“如果這真的是真相的話,那樓悠夏也實在是太可憐了。”孔聰感嘆道。
莫維風輕手輕腳的把女兒抱回房間,又替她蓋好被子。做好這一切后,他才和孔聰繼續商量道,“你讓你的人先查一下,這事疑點太多。”
“你不相信?”孔聰問。
“樓悠夏能夠下藥設計我,自然也能撒謊設計你,孔聰。”莫維風道。
他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很多年的商業大鱷,見識過太多爾虞我詐,謹慎的本性讓他在女兒的事情上馬虎不得。
當然,他心里對自己被下藥的時候耿耿于懷也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雖然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他都不會把女兒輕易讓出去。莫維風愛女如命,更不可能讓有心人再次利用女兒做任何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樓悠夏運氣不好,等了大半個小時都沒有打到車,等到打到車去莫氏集團的時候,她已經遲到了十五分鐘。
劉心雅表示遲到了的話要扣全勤,樓悠夏點點頭接受了。
正式實習的第一天,樓悠夏被分到了劉心雅的小組。
樓悠夏暫時不會實際接觸建筑設計,多數是一些文員工作,負責對上司對內外的一些文檔整理。
人們常說,工作可以讓人忘卻煩惱,樓悠夏一個上午都在忙活,查閱莫氏集團的各種資料,作為新人幫前輩們端茶送水什么的。時間打發的很快。
中途莫維風的秘書過來查看了一下,不知道老板為什么這么重視樓悠夏,但是見樓悠夏一副勤勤懇懇認真工作的模樣,想來可能是哪家富二代,就添油加醋的說了很多好話。
莫維風聽了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揮揮手繼續工作去了。
其實莫維風的打算很簡單,他從心里還是希望菻兒的媽媽能夠是一個品行過關的人。畢竟是菻兒的親生母親,早晚有一天菻兒會知道,會接觸,他也做不到讓菻兒永遠不知道生母是誰的事情。
樓悠夏之前給他的印象太糟,完全是一個游走在商業圈子里掐尖的不良女人,莫維風覺得很失望。
這不,來了莫氏集團,莫維風想看看樓悠夏會不會有什么特別的一面,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就在這時,莫維風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孔聰。
莫維風立刻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孔聰的聲音低沉,聽起來有些疲憊,但是更像是對某種事情的失望,他說,“維風,你說的沒錯,我們被騙了。圣瑪麗醫院根本沒有樓悠夏的生產資料,她說的她在那家醫院生了孩子就被抱走,是騙人的。”
“果然。”莫維風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簡單的兩個字里滿含了他不曾察覺到的失望。
“現在怎么辦?”孔聰問。
“既然她是這樣一個品行惡劣的人,以后我就不打算讓菻兒和她接觸了。”莫維風回答。
“唉。也只能這樣了。”說完孔聰就掛了電話。
莫維風一個人坐在大辦公室里,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班后,莫氏集團按照慣例,是有一個新人歡迎會的。六點一到,整個設計部門連同周梓涵這位頂頭上司,呼啦啦的移動到了蘇城的一個酒吧。
眾人先是讓樓悠夏做了個搞笑版的自我介紹,又讓樓悠夏發表了未來在莫氏的前途感言,然后就痛飲起來。
樓悠夏被連著灌了五六杯,很快就暈暈乎乎地攤坐下來。
“還好吧?”周梓涵坐在角落,遞過來一張濕紙巾。
“還好,謝謝。”樓悠夏接過濕紙巾,將它輕輕地貼在臉側,用作降溫。
“部門的人私底下就是這么瘋,可能是我平時逼的太緊了。”周梓涵打趣道。
樓悠夏被他逗的笑出來,“不會,大家都很好。”
她有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熱鬧的場合,和那些虛與委蛇的有錢人交際場合不同,這種工薪階層之間的歡愉更真實。
而且,在紐約監獄的那三年,她見識了太多的狠辣與痛苦,人情味,對她來說,真的是久違了。
“喝杯綠茶醒醒酒吧。”周梓涵見她有些走神,以為是酒精上頭,便體貼的遞了杯綠茶過來。
“謝謝周總。”樓悠夏道。
“私底下就不用叫我周總了,叫我梓涵就行。”周梓涵一派和藹可親。
樓悠夏和周梓涵之間有一種彼此身為設計人才的惺惺相惜,對于周梓涵的示好,她立刻就接受了,完全沒有顧慮什么,“那你就我悠夏就好啦,大家都隨意一點。”
“好啊,悠夏。”
其他人見新員工和總監躲在角落聊天,立刻撲了過來嚷嚷著要灌三大杯,周梓涵躲避不及,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去和人喝起酒來。
樓悠夏臉貼著濕巾,又喝了幾杯后,熱意直涌上頭來。她干脆坐回了角落,再不發出聲音。
一行人一直熱鬧到半夜,才勾肩搭背地稀稀落落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