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宴覺得連月未必沒有看出來梁國棟這個人的把戲，明明錢都給到位了，還給地很大方的那種，嘴上卻又說得那么冰冷無情，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但別人不見得會領情。

不過，連月要的就是不領情。那樣的話，以后這些人再來找她，要好好掂量一下。對連月，對梁國棟來說，其實拉開距離對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她真的不是那種圣母，可以原諒一切，原諒親生爸爸對自己的忽視和冷暴力還有后來的種種算計。

或許別人可以，但她做不到。因為得到的愛，本來就不多，留下的都是痛苦和陰影，她不是麻木了，只是讓自己變得不再期待，也不再會痛苦。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記仇了？”坐在車上，靜謐私密的環境里，連月輕輕開口。

愛人可以是你的影子，也可以是你的鏡子。

連月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完美的，以前她一個人奮斗，沒有人可以說話，但現在紀宴在她的身邊，連月想問問他的想法，或許是想要聊聊天，或許是因為在意他。

“我奶奶以前教過我一句話，淡仇的人也寡恩。”紀宴握住她的手，摩挲在手背上，溫度傳過去，傳遞著安心的感覺，“小月亮，你知道嗎，對我來說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為了外人的看法你去對梁國棟強行盡孝，你其實內心深處并不會開心的話，那就做你覺得開心的事情就好。”

是的，紀宴在女朋友面前就變得雙標了。他自己重視家庭，但并不想女朋友為了跟自己一樣就委屈她自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很多人都不懂這個道理，甚至是拿著愛的名義來綁架對方。紀宴被家里人煩，不想用這種方式來煩連月。

連月覺得被紀宴灌了一碗港式TVB劇的雞湯，雖然老，但是老有老的道理，至少它經典有用，到現在這個場景下并不過時。

人生其實沒有那么多糾結的，糟心的事情本來就不少，還是少給自己找麻煩了，所以連月決定不再想這件事，吐出一口濁氣。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連月也不想刨根問底，各自安好就是了。

……

“他們走了嗎？”

一直蹲在角落里面裝蘑菇的梁國棟臉上終于有了表情，那雙呆滯的眼睛緩緩轉動著，又恢復了先前的精明銳利。

后背上都是冷汗。

管家鎖好門，露出慶幸的表情，“看來大小姐是沒有發現什么。老爺，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么？根本就不能放心。我裝瘋賣傻就是防備著紀宴，看他怎么好意思再對我出手。那個小子太毒了。明明當時談好的，我只要放走連安，他就會銷毀那些證據，所有的證據，可結果卻是那小子留了一手，他的手伸得可真長啊，居然把棋子都安排到我身邊來了。我這輩子居然栽在這么一個紈绔的手上。呵。剛才他還詐我來著，這個人疑心太重。這段時間還是要小心。”

梁國棟臉上的神情可以說是猙獰的。

恨死了紀宴，更恨連月，不省心的女兒找了一個不省心的男朋友來克他，梁國棟雜碎了手上的杯子，他發火的時候，管家也是不敢出聲的，眼神閃閃爍爍的，回想著剛才的情形，他自詡聰明，卻不想那個人不動聲色地在暗中觀察著。

那大小姐也真的相信了嗎？本來很確定的管家，也變得不敢確定。

梁國棟又想到什么，猙獰的面容上擠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我這輩子是斗不過紀宴了，我年紀這么大，但有個人比我了解他，手段比我老辣，也比我年輕。我等著看，紀家內斗。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我看看他紀大少爺到底還能夠笑多久！”

等到紀宴倒臺的那一天，就是梁國棟重新見人的日子。

……

連月下午跟姜茵約了見面。

姜茵最近又開始拿起畫筆，想跟連月聊聊。

紀宴送連月到約定的地方，是在一個有特色的咖啡廳里，但距離市中心比較遠，這里有很多藝術家聚集，因為偏僻所以小眾又清冷。

紀宴注意到這一路沒有看到那個惡心的廣告，心里那股火這才舒緩一下，在連月下車之前，同連月說，“你們大概幾點聊完，我到時候過來接你，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我跟姜姜約了晚飯，我忘記跟你說了。”連月抱歉地笑了笑，“所以你要一個人吃了。”

紀宴饒有興味得看著她，“你怎么不問問我要不要一起吃？”

連月是覺得紀宴不愿意打擾她的交際的，所以她沒有問的想法，不過現在紀宴都這樣說了，那她便問他，“你想不想跟我們一起？除了我，還有廖琳跟陳綿綿。”

那真的是女性聚會。

紀宴想了想搖搖頭，“你們吃得開心。”

只是這樣是不夠的，他還在灼灼看著連月，“小美人，你不給我一個吻嗎？”

連月傾身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紀宴還不滿足，“法式深吻才行。”

連月挑了一下眉頭，烏黑的瞳仁靜靜看著他，紀宴知道她臉皮薄，雖然在車里，卻也是在外面，“那晚上的時候你要好好補償我。”

從始至終，紀宴都沒有跟連月談起紀氏廣告代言人的事情。

紀宴覺得這就是個小事，雖然他心里為著這個廣告窩著火，就像是上次看到洛梨出現在他家舉辦的宴會上端茶倒水一樣，背后的人那點惡毒的心思越來越猖狂，野心也越來越大。

……

陸晉陽送姜茵從市中心過來的，路上有點堵車。姜茵看著窗外風景的時候，自然沒有錯過廣場上的巨幕，播放著那樣香艷的廣告，不愧是紀氏的新品宣發，廣告從結構到攝影都是國際水平。

只是多看幾遍這個廣告之后便有了某種奇怪的感覺。

姜茵示意陸晉陽看那個廣告，“你看那個美女，有沒有什么感覺？”

陸晉陽視線掃過去，只是看了一眼便將注意力投回到他手上拿著的文件上，“寶貝，那個模特的美麗不及你千分之一。”

姜茵笑著說，“不是問你覺得她漂亮不漂亮，是問你覺不覺得像連月。”

“搞不好可能就是連月。這不是紀家的新品嗎？請她那樣身份的去拍廣告有什么問題？”

陸晉陽的語調很平淡。

他其實不怎么關注別人的事情，只是從邏輯和經驗來下結論。

姜茵眼睛轉了轉，拖長語調問他，“那你會請我去做這樣的代言，拍這樣的廣告嗎？”

陸晉陽：“不會。”

“為什么？你剛才還說我比她美多了！”

陸晉陽抬起頭來，眼神里多了異樣的光芒，一把將姜茵抱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車子里的擋板已經升起來，姜茵坐在他的腿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聽到他那低沉磁性的聲音說，“我女人的美麗只能讓我一個人看。”

“雙標！”

“你不喜歡？”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