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注上顯示確實是紀宴的號碼,沒有任何問題。紀太太這個稱呼可能是紀宴著人這么叫的。
那種微妙的情緒在心尖上一蕩,像是柳葉隨著風掃過水面,蕩起漣漪無數。
只是那邊帶來的消息,卻并不是什么好的,連月感覺站在暴風雨的中心,措手不及。
“你的愛人現在出車禍了,人正在醫院里。”對方操著不是很純正的中文說。
……
從天堂掉落到地獄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一定是像她這樣,渾身的血液都轟一下沖上來,往心臟的那個方向逼涌過去,萬馬奔騰的洶洶氣勢用力地擠壓著她的心臟,一下子有種不能夠呼吸的感覺,連月感覺掌心中的手機那么重、那么燙,她都快要握不住了。
紀宴出車禍了。
車禍!
她腦海之中出現的畫面就沒有一個不是可怕的。
“紀太太?紀太太?”
電話那邊傳來女人詢問的聲音,“你還在嗎?”
“我還在聽。”一開口,那聲線輕微顫栗,不可控制,連月手撐在桌面上,靠著這點支撐,才竭力把話都說完,“他現在什么情況,有沒有……有沒有……”
始終都無法將生命危險那句話說完整,仿佛說出來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情況還不清楚,不過不是太樂觀。您能現在過來嗎?他現在還在動手術。”
一聽到動手術,連月便無法再保持冷靜,整個人頭皮發麻,無法自主呼吸一樣。
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驚慌失措的感覺,上一次還是小安差點出事情的時候。不知不覺間,紀宴對她來說,已經變得那樣重要。
連月立刻買了最快的一趟航班去往紀宴所在的國度,飛機起飛之前,連月一直都在看手機,廣播里面傳來空乘提醒關閉電子設備的聲音,她是那樣不舍得切斷信號,生怕會錯過什么,是空姐經過的時候又一次提醒了她,連月才狠下心開啟手機的飛行模式。
連月的神情是痛苦和糾結的,在夕陽的余暉之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年輕的臉,憂郁結在眉里、眼里,是那抹溫柔漂亮的光也無法照進去的地方。
……
連月一路上都沒有睡著,好在這個國家并不是很遠,出了機場之后直奔醫院。
連月到的時候,便給紀宴的助手打電話。
“這里。”
李勵朝著連月這個方向揮手,連月看到他站在病房的門口,從他的神情中感覺到情況不是很好,又突然間聽到一聲尖厲的哭聲,突兀的哭聲把人嚇得魂魄都要離體,再然后連月看到急救室的燈唰一下熄滅,從里面推出來的病人,身上蓋著白布,這意味著什么,連月身體里面高度緊繃著的那一根弦,一下子斷裂,她變成了斷線的風箏,跌跌撞撞地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擋住護士的去路。
護士可能也看多了這種事情對她說,“家屬節哀。”
連月的魂魄像是被什么吸走,雙腿一軟,感覺生命失去了支撐,她沒有辦法站在這里,她的魂魄都跟著一并走了,一只手堅定有力得從后面抱住她,將她從地面上拉起來,順著那股力道,連月直接落到一個帶著柔軟溫度的胸膛里。
“你怎么了?”
那熟悉的聲音,又有點陌生,不再是漫不經心的,還有滿滿的關心和緊張,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連月轉過臉,瞳仁縮緊,此刻抱著她的人是紀宴,是她熟悉的那個人,那剛才護士推出來的那個人又是誰?
連月又將目光落到李勵的身上,對方尷尬得笑了笑,“嫂子,怪我,都怪我沒有說清楚,我哥已經做完手術了,就是手骨折了。”
李勵也不知道連月這么會腦補,眼神一下子都直了,這一刻臉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事情的發展趨勢完全不受他控制,居然會認錯人。
真的平常看著那么冷靜又堅強獨立的一個人,李勵沒有想到連月在事情面前竟然這么脆弱。
紀宴橫了李勵一眼,半摟半抱著將連月帶到自己的病房里,知道她臉皮薄,所以讓病房里面的其他人都出去。
“寶貝。”紀宴真的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你……”
連月低著腦袋,鬧了一個烏龍,太丟臉了,實在是抬不起頭。
紀宴嘆息一聲,將她摟到懷里,“都是助理他們不懂事。其實就是一個小車禍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我真的挺高興的,你這么快就出現在這里。”
他親吻她的鬢角,又親了親她的鼻尖,連月聽了他這樣故作隨意的話,眼中刺痛溫暖,哪兒又是什么小車禍,分明手都骨折了。
連月抬起頭來,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看向他打著石膏的手,懸掛在他的脖子上,不過即便是這樣,也不損失他的英俊,連月眼里都是心疼,想要觸碰卻又碰傷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鮮少見到,紀宴本來出了這檔子事心里不爽,不過看到連月又覺得不算什么,他拉上連月的手,“過來還沒吃過飯吧?走,先去吃飯。”
連月卻不肯走,她現在的樣子估計是不能見人的,她指指自己的眼睛,紅紅的,她需要去處理一下。
……
連月進去洗手間,紀宴則是站在陽臺的位置上接了一通電話,他出車禍的消息,被他壓下來,并沒有告訴家里人,怕老太太知道了擔心。主要是車禍來得蹊蹺。紀宴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眸子如深邃的無底洞,吸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黑暗。
講完電話之后,他有點想抽煙,不過身上穿著醫院的服裝,他的煙都不在身上,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受傷的是右手,現在要換成左手,暫時是有那么點不習慣的。
連月出來的時候,李勵正好送了一套西裝進來,“要不要我幫忙?”
李勵也是關心問那么一句,紀宴哼了一聲,“我連這點事情都要你幫忙?”
李勵便帶上門出去了,走之前跟連月笑了一下,“梁小姐,麻煩你多照顧一下。”
連月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要她幫忙的意思,紀宴現在只有一只手確實不方便,不過他的自尊倒是比平常要厲害,連月遞給他褲子,紀宴單手解褲子是沒有問題的,但提起來那就不容易了。連月很自覺地說,“讓我來幫忙。”
紀宴在她臉上啄了一口,笑容很愉快,“寶貝,晚上在床上的時候我一只手也是可以。”
連月紅著臉,雖然住在一起,但像是這種事情卻還是第一次做,平常他換衣服的時候她都是避著,她換衣服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過怎么說呢,最開始的尷尬是有一點,但過去之后,便覺得他們的關系好像是比從前要更親密了一些。
在連月的堅持下,選擇醫院附近的餐廳吃了一頓飯。吃完之后,紀宴還要散步回去。連月真的佩服紀宴,受傷了還要玩浪漫。
紀宴說,“我受傷了也是完美男朋友。”
連月別開臉,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