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倩很尊重個人的隱私，過去的經歷讓她習慣性得保護好自己的一切，尤其是她還沒有決定接受姜茵的情況下，她的號碼被姜樹邱知道了，無法忍受，也不想忍受。

正好，拿來發作，在陸晉陽的面前抱怨。

王倩倩接到姜樹邱的電話，雖然裝作無事發生，但早就想好了要跟陸晉陽拿著這件事聊一聊。

現在不想自己的兒子搶占先機，王倩倩估計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現在干脆先發制人。

“我今天接到了姜樹邱的電話，說要請我吃飯。”王倩倩神色很冷，藏著一抹挑剔的鄙夷，“我才回來多久，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聯系方式。我的號碼當然不是什么機密，可她要告訴別人，是不是應該征求一下我的意見，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

這件事，其實可大可小，只是王倩倩討厭姜茵，不愿意輕易放過。

最主要的是，她不喜歡陸晉陽為了姜茵來跟她聊。

“一個女人好不好，不是別人說了算，我自己有眼睛，有腦子，看得見，感受得到。”王倩倩的怒火，泄洪一般奔涌，“我能自己判斷。”

陸晉陽沉默。

很多年了，都沒有跟王倩倩有沖突，即便是從前那么困難，她也沒有沖他發過脾氣。

即便是他一句話不發，王倩倩也說個不停，可見是藏在心里，憋了一段時間。

今天姜樹邱那通電話，不過是她發作的一個借口。

“你是不是覺得我說了你的女朋友，你不高興？”王倩倩看陸晉陽一聲不吭，并沒有覺得火氣就此消失。

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王倩倩即便是在外人面前表現地再優雅雍容，到了陸晉陽的面前，也會撕下偽裝，露出咄咄逼人的一面。

陸晉陽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一同拿來的還有解酒藥。

“雖然你酒量不錯，但還是以防萬一，免得明天早上頭疼。”

東西放到王倩倩的面前，她的視線掠過，抿緊了唇，卻也沒有再說什么難聽的話。

大概是想到了從前相依為命的日子。

王倩倩知道，如果沒有陸晉陽，自己早就死了。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絆，也是她的信仰，看上去好像是她一直帶著他，但其實王倩倩心里清楚，自己兒子才是把她從泥潭里面拉起來的那一個人。

否則現在她只是一抔黃土。

“謝謝。”王倩倩還是順著這個臺階下了，這么一件事，根本不可能有實質性的傷害，她也不指望一下子就讓陸晉陽扭轉對姜茵的印象。

喝了藥，王倩倩情緒也確實平靜了許多。

陸晉陽緩緩開口，“對不起。”

王倩倩抬眸，“這聲對不起，你是為她說的？”

眉尖蹙起，王倩倩說，“她做錯了事情，要自己承擔，你不能這樣。”

誰知道，話音被陸晉陽打斷。

“我是為我自己。”陸晉陽一字一句道，“你的電話號碼，不是姜茵說出去的。”

王倩倩原本一愣，但很快又意識到什么，人往后一靠，同時手上拿著的水杯也扔到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響。

幾滴水，濺到桌面上。

這個態度，陸晉陽怎么看不出來，王倩倩這是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陸晉陽也有些莫名，溝通這件事，怎么突然間變得這么難。

“媽，真的是我。我告訴的茵茵爸爸。他的電話打到我這里，說是故人一場，想請你敘舊。你的電話號碼我就給出去了，這有什么問題？”

王倩倩冷笑，“那陸臨海和陸翎舟問你要我的聯系方式的話，你會給嗎？”

肯定是不會給的。

王倩倩看他表情就知道答案，“我問你，先前，他有問過我的消息嗎？有問過你，我過得好不好，這些年怎么樣嗎？”

陸晉陽看著王倩倩，忽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王倩倩雙手環抱在胸前，那些到了嘴邊的話，瞬間覺得沒意思，“話扯遠了，既然你說是你給的，那我就相信你。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這樣擅作主張，你是這樣，你女朋友也是這樣，沒有例外。即便是親人，也要懂得尊重。”

陸晉陽壓低了聲音，“你是說你跟姜樹邱之間宿怨舊賬是吧？”

王倩倩盯著陸晉陽，“那你應該知道，他們找我是干什么。”

陸晉陽點頭，“我知道。”

姜樹邱找王倩倩，肯定是為了當年的事情心懷愧疚。

“這些事情，他在電話里面都跟我說過了。”

其實陸晉陽接到這通電話非常驚訝，姜樹邱對他一直都是不怎么待見的狀態，不過陸晉陽也能夠理解，因為也有女兒，更想不到的是，姜樹邱坦白了當年做過的錯事。

那是一通非常沉重的電話。

陸晉陽聽完之后，陷入了沉默。

姜樹邱說，“我希望有一個機會，我知道這樣恬不知恥，但是，我不想讓未來的局面很尷尬，這是我的錯，不想讓姜姜受委屈，也不想讓她未來難做。”

也是說到了姜茵，陸晉陽才會心軟。

在他心里，姜茵代表著新生活。

他覺得，王倩倩也應該有新生活了。

雖然姜樹邱有錯，但真的不至于到那種不能饒恕的地步，因為他還有良知，還有得救。

但有些人活著，卻已經死了，比如陸家的陸臨海和陸翎舟，雖然還活著，但其實只是還沒有埋入土。

王倩倩怔忪了一下，眼神變得很復雜，顯然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

可是陸晉陽的神情那么誠懇認真，王倩倩即便是不想承認，卻也無法否定說他在撒謊。

過了很久，王倩倩才緩緩開口，“你為什么這樣做？”

聲音聽上去那么無力，不知道是心涼了，還是已經麻木。

“我知道，你想報復他。”

母子倆，也不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

王倩倩掃他一眼，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給對方機會？

陸晉陽繼續道，“那是你們這一輩的事情，我覺得能解決就好，不能解決，卻也要畫上一個句號。媽，仇恨是利刃，無差別對待的話，很容易傷到自己。”

王倩倩垂眸，看不清楚神色。

陸晉陽起身，“我會娶姜茵，我只會娶她。”

王倩倩抬頭，眼里竟然有了淚意，“你就不考慮我的感受？你這樣，分明就是在逼我。”

“我就是因為考慮你的感受，所以我這一輩子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報仇。但現在我有了自己的目標，但跟報仇不沖突。你覺得我自私也好，無情也好，如果以后實在不能一起生活，我會讓她少出現在你的眼前。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普羅旺斯不錯嗎？我給你買一處別墅，在那里生活，肯定比在c市幸福感高的多。”

這哪兒是不讓姜茵出現在這里，分明是讓她離開！

王倩倩一口氣梗在胸口，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陸晉陽知道今天的話說地重了一點，但不這樣的話，以后的生活一定不會平靜。

他回到房間，姜茵還在睡覺。

陸晉陽去洗手間洗澡，原本熟睡狀態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結滿了紅血絲。

眨了眨眼，一滴淚，快速滑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