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像是復讀機一般，不停的反復“你們有罪”這句話。直到我聽得耳朵都快起老繭了，他才想起我來，出聲問道：“你知道他們都犯了什么罪嗎？”

我哭笑不得道：“你也沒告訴我啊。”

他的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甚至還帶著一絲泣意：“他們是萬古華夏的罪人啊！”

這些“城隍臉”毫無疑問都是平陽一脈的先祖，他這么說我肯定就不高興了。就算是干了些壞事，也不至于跟萬古華夏扯上關系吧？自古朝代興亡交替，哪個不是皇帝作死自己折騰出來的，跟我平陽巫姓又有半毛錢的關系？

我加重了聲音，哼了一聲道：“我不管你是誰，咱有事說事，就算是我家老祖宗做錯了什么，這不是還有我這個后人在這里么，若有欠下的賬自然由我來還！”

“你來還？”，這家伙一陣歇斯底里的怪笑，像是聽到了天下間最可笑的事情，他喘著粗氣厲聲道：“助紂為虐，擾亂陰陽，顛倒善惡，他們欠的是華夏五千年所有生靈的賬！你打算拿什么來還？”

聽這么一說我還真愣住了，若他所言非虛的話，這分明是老祖宗們干出了驚天動地的大壞事啊。

賬還不起就先欠著，反正估計也沒人催賬。我現在好奇的是這是啥壞事，竟然能和陰陽善惡扯上了關系。我干咳了兩聲，問道：“能仔細說說嗎？咱看看是不是能做點什么彌補一下。”

這靈體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開口道：“你聽說過冥界地府嗎？”

我不相信道：“華夏很多典籍中都有記載，百姓之間也口口相傳，說那是靈魂最后的歸宿，可是這地方真的存在？”

靈體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淡淡的問道：“你認為那應該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他這么問應該有他的理由，我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在咱小老百姓的認知中，人死之后是有靈魂存在的，而靈魂將由鬼差接引到地府進行審判，然后該上天的上天下地的下地，該進入六道輪回的就去輪回。”

他沒有評判我話里的對錯，反問道：“那你認為歷朝歷代的皇帝權貴們，死后會進入地府接受審判嗎？”

“這個我倒不清楚，但是據說皇帝都是真龍轉世，應該不會跟普通人一樣吧？”

他繼續反問道：“如果地府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這些執掌權利的皇帝死后同樣要接受審判呢？”

我忍住樂呵道：“那感情好，這不正印證那句話，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嘛。”

靈體似乎在引導我的思維方向，拋出一個設想：“如果你是皇帝，你會怎么做？”

這句話讓我虎軀一震，若是我手中掌握著億萬財富和萬千生靈的命運，本以為自己肯定是高高在上的九天星辰，誰知道某一天知道了一個秘密，發現自己不過是干了一份叫做“皇帝”的職業而已。而且死了之后也得如同曾經眼中的無數螻蟻一般，去接受審判評定善惡值，然后再去輪回成小貓小狗。

落差這么大，換做是我，也肯定不會樂意啊！

他的話里不斷透露出一個信息，就是冥界地府是真實的存在。我也似乎隱約明白他的意思，猜測道：“你說這么多，是不是想告訴我，皇帝們不甘心掌握不了死后的命運，曾經對抗過冥界地府？”

靈體嘲諷道：“他們不是不甘心死后的審判，而是想死了之后繼續能執掌地府，繼續掌握萬千生靈的命運。”

我不解的問道：“可是這跟我平陽一脈又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靈體發出一陣嘲諷的長笑：“這個秘密就是平陽巫姓透漏給皇帝們知道，而且自三皇五帝開始，哪個掌權者不想身前掌控權利，死后繼續風光？”

我嗤之以鼻道：“不過就算是不小心透露出一個秘密，我平陽一脈也算不得千古罪人吧？”

靈體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歇斯底里起來：“若是你們這一脈是所有帝王的馬前走狗呢？若是你們這一脈帶人闖進冥界地府之中，生生的毀了萬魂平等善惡有報的天道秩序呢？”

這話誅心啊，祖先們沒幾個在史書上留下名號，卻悄無聲息的搞出這么多大事？

靈體繼續咆哮道：“雖然我多年未出去，但也可以料想得到，你們凡界之中必然真善無存善惡無報。”

我撇撇嘴，雖然他的猜測有些過了，但總的來說我們生活的世界，確實有向著信仰無存善惡不分的趨勢發展，越來越多的人漸漸地沒有人性的底線了。

我警惕到他的話里說了兩個“你們”，一個是“你們這一脈”，一個是“你們凡界之中”。夏衣也教過我一些心理學上的分析，特別強調這一類帶著明顯陣營區別的詞語，我從他的話里分析出一個重要的信息，他很有可能跟我們平陽一脈站在對立面，否則不會潛意識里和平陽一脈劃清界限。

雖然他的套路不錯而且做得很隱秘，一步一步的把我推向他希望的方向，但他不了解的是，現在外面的世界套路滿天飛，他這一套已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其實在他說話的同時，我已經感覺到接下來他可能要交代身份，來換取我的進一步的信任。

靈體長長的嘆了口氣：“真論起來，你也應該稱呼我一聲老祖。”

果然套路自古都一樣，我立刻配合道：“你不是說跟平陽一脈沒有關系的嗎？”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平陽王殿中的每一個人，都長著同一張面孔嗎？”

我立刻裝作驚訝的表情，以最專業的姿態捧了一個大臭腳道：“呀，你沒說還真沒注意這茬，怎么會這個樣子？”

靈體得意的笑了一聲：“他們本來都是同一個人，當然會長著同一張臉。”

這個答案和我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我繼續露出驚訝的神情：“怎怎么可能！”

看得出來，靈體很滿意我的震驚，他繼續爆料道：“這些人都有同一個靈魂，還有同一個名字，哈哈哈哈，你猜猜他會是誰？”

這還用猜嗎？除了平陽一脈那號稱壽八百歲的始祖巫彭，舍他其誰？看著眼前這幾十個或老或少的軀體，我頓時明白過來，巫彭可能是掌握了一種秘術，能將帶著記憶的靈魂帶入一個新的軀體當中，這個過程應當很像是“壽果”一般，只是可能比壽果的功能更加完善和妥當。

按照傳統套路的節奏，這個時候靈體應該拿出殺手锏了，直接把我震撼到懵逼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