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圍坐在銀杏根須中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沉默不語相對無言，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宣判。倒是靈根不時頑皮纏繞到我的胳膊上，我點燃了一束五陰香給它，這小東西立刻興奮得在空中把肢體挽了幾個圈。

姬諾一忽然問我道：“狄哥，人真的有靈魂嗎？假如我死了，會去哪里？會不會變成活尸那種怪物？”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就是人類的悲哀啊。枉為萬物之靈，就連圈子這個離秘密最近的群體，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也只能發出這種困惑的聲音。

她問的話，其實也是我心中的困惑，我真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她的問題。若說人死之后沒有靈魂，那為什么又會有幽和靈的存在，千面人屠甚至還能用邪法把女人變成龍女尸一類的怪物。可若說真有靈魂，這些我見過的邪祟東西，實際上又已經脫離了靈魂的范疇，它們已經不具備人的思想和記憶。

在愛麗絲和夏衣的研究中，我們目前也只能用“念”來暫時描述和解釋這一類的事情。

我仔細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道：“別說傻話，你得好好活著，跟我還有平陽陰事鋪的伙計們一起，去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香奈兒忍不住插嘴道：“我和娘賣百花釀的時候，見過很多很多的圈友，他們活著有為財的、為色的、為權的，也有追尋長生的，甚至還有尋找傳說中縹緲仙蹤的，你算是我見過想法最奇特的人。其實我也經常困惑我們進入這個圈子是為了什么，難道是真的就為了把香妃傳承延續下去嗎？”

她的話更像是自問自答，這樣的思考讓香奈兒很快做出了決定，她眼前一亮：“聽你這么一說，我似乎也找到了方向，我能加入平陽陰事鋪，和你們一起尋找這生命的秘密嗎？”

香妃傳承算得上是很強大的輔助系傳承，在和尹震傲和張春開最后的爭斗中，她的傳承給了我很大的幫助。鋪子要是能有香奈兒的加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是我為了照顧姬諾一的情緒，所以摸著下巴默不作聲。

姬諾一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大氣的伸出手：“歡迎你加入平陽陰事鋪，但是一碼歸一碼，其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你得記住，不管我能不能渡過這一劫，平陽巫家的長子女絕不可能隨了其他姓氏。”

香奈兒點點頭算是和姬諾一達成了交易，我剛舉起礦泉水瓶，正打算以水代酒慶祝她的加盟，耳邊就響起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哀樂。

對這種聲音我們早已不再陌生，我和姬諾一同時驚呼道：“來了！”

而幾乎在同時，一直在我口袋里沉睡的黑妞，發出一聲長長的哀嚎，身體顫抖得異常厲害。而纏繞在我上的靈根，“嗖”的一下就縮了回去。

我立刻把光源掐斷，提醒她們道：“戴上眼罩，特別是奈兒，千萬不要好奇，以后我們會有機會目睹‘他們’的真面目，但絕對不能是現在！”

沒想到姬諾一回避了這么久，終于把她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狄哥，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他們’的事情，雖然我知道自己確實看見了‘他們’，但是我的腦子里根本就沒法記住‘他們’的樣子，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雖然對她的話有些不理解，但我依舊“嗯”了一聲，表示相信她的話。

姬諾一可能是擔心以后再沒有機會，索性把心里的話全都倒了出來：“之前我問爺爺族牌的事情，他就告訴了我三個字‘不能說’，在我苦苦哀求之下，他才告訴我姬家先祖曾說過，族牌中藏著天大的秘密。所以我才打算用身體去換張家的一塊族牌，只是可惜差一點就成功了。”

“沒什么可惜！”，我打算她的話道：“打起精神，用人家的族牌畢竟不是妥當的事情，我平陽巫家的族牌我知道放在那里，等你的事情搞定了，我們就去取族牌，到時候一切就清楚了！”

姬諾一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還有狄哥，萬一我真出了事，你別怪爺爺和姬家好嗎，我爹娘就是因為用靈龜甲卜卦，聽說是卜算到天機，然后被‘他們’找上門來，為了不連累姬家，我爹娘他們。”

沒想到平日里陽光般的妹子，竟然心頭上還壓著這么多的事情，我沒讓她把話說完，打斷道：“別說了，別人不敢，咱們敢啊，以后還就跟‘他們’耗上了，反正白送來的陰舍利，不要白不要。今天大開殺戒，就當是給咱爹娘報仇了！”

香奈兒羨慕道：“諾一妹子，香君對你可真好，這可是近百件靈器啊，我和娘辛辛苦苦釀幾十年的百花都換不來，一會兒全得當煙花放了。”

若有如無的哀樂聲變得清晰起來，就像是在耳邊縈繞，雖然我這個替人辦喪事的，聽慣了哀樂的聲音，但此刻傳來的這種哀樂，卻更讓我覺得心悸，似乎里面蘊含著讓人忍不住害怕的力量。

耳邊的鐵鏈聲“欻啦欻啦”的近了，密密麻麻的碰撞聲，能感覺到這一次‘他們’來了不少。而且我們蒙著眼睛，一種來自心底的害怕讓我也忍不住有些顫栗。

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退縮，我感覺“他們”應該已經進入了攻擊距離，毫不猶豫低喝一聲：“來吧，放煙花！”

之前姬諾一就把靈器按照品階分成了三份，每三份靈器又再分成了三份，為了使用的時候方便，全都在我們面前整整的擺放著。

我隨手往地上一摸，摸到一根破尸錐，這玩意兒我之前還用過一根，記得當時為了對付巨大蜈蚣，只不過那時候窮困不堪，明明是赤階靈器，卻只能塞了一顆白階舍利勉強使用。現在我怎么說也算是暴發戶一枚，毫不猶豫的往里面塞了一顆赤階舍利，破尸錐立刻發出一聲歡快的輕鳴，從我手中激射而出。

片刻之后，傳來了破尸錐爆炸的聲音，耳邊的鐵鏈聲也為之一滯，不過遺憾的是沒有聽到舍利形成的聲音，看樣子這些家伙確實挺能抗揍的。

“使勁放，別舍不得，千萬不能讓他們靠近！”

其實不用我提醒，兩女的手就沒停下來過，畢竟包括我在內，因為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這種黑暗能把心中的恐懼和不安無限放大，而唯一能讓心安的舉動，就是釋放手里的靈器。

終于耳邊傳來“叮”的一聲，這聲音清脆悅耳，我忍不住叫了起來：“好兆頭，終于干掉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