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李明月還真的到機場來接我了,見面還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看她精神飽滿神采奕奕的樣子,最起碼比我上次見她年輕了十好幾歲,哪里還有半點當初生病時的頹靡。
我驚訝的問道:“遇到神醫(yī)了?把你的病給治好了?”
“病還在,只是人好了”,李明月在我面前轉(zhuǎn)了一圈,爽朗笑道:“你沒看出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她扎著馬尾,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工衣,我這才注意到她胸口有一行小字‘長壽木工坊’。這個變化驚訝得我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她見我的時候神情自若,我都懷疑她的身體被身體里的另外那個家伙的記憶給霸占了。
李明月帶來的車上也噴著“長壽木工坊”的字樣,等上了車不用我問,她就把最近一段時間的變化告訴了我。
自從她從平陽陰事鋪回來之后,折騰完柳成的事情已是疲憊萬分。或許是需要找個寄托,她鬼使神差的弄了一整套木工的工具回來。沒想到這一下子開始了就沒再停下來,她自己也漸漸習慣享受一塊塊的木頭變成一件件的家具和工藝品的過程。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她對那個身體里另外一份記憶也不再是那么排斥,甚至她已經(jīng)學著去感受木匠杜長壽那個年代的點點滴滴。
而且,她制作的東西里,含著很多古老的工藝技術,而他現(xiàn)在的合伙人一眼就看中其中的價值,給她投資開了一間木工作坊,雖說算不上日進斗金,但財源滾滾那是肯定的。
說到這里,她自己也唏噓不已,沒想到當初堅持想摒棄的東西,竟然成了她謀生的資本。
我沒有問她的病還要不要堅持治療,因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病反而不算什么病了,而是一份珍貴的財富。
李明月把我?guī)У搅艘粋燈火輝煌的夜市,下車之前她不好意思的問我道:“巫掌柜,我的合伙人聽說了你的事情,非常的好奇,也正巧他最近遇上一點事,所以他一直等在外面”,見我沒有表態(tài),李明月試探性的問道:“如果您不方便的話,那我要不就讓他先回去?”
不過這一趟本來就是出來隨意轉(zhuǎn)轉(zhuǎn)的,至于遇到什么人都是緣分,我搖搖頭呵呵笑道:“隨緣吧,既然是你的合伙人,見一見那也是無妨,不過我可說好了,我這是離家出走,身上可是分文沒有喲。”
李明月興奮得一甩馬尾:“哈哈,到上海您要是還花自己的錢,那就是打明月的臉呢。”
我推開車門下去,七月上海的溫度還是比較宜人,雖然現(xiàn)在時間比較晚了,但我穿著短袖體恤也不覺得冷熱。李明月在前面帶著路,一邊歉意說原本打算帶我到城隍那片吃飯,只是沒想到我到上海的時間這么晚,只能先在這個地方將就一下。
不過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將就的地方還真不將就,金碧輝煌得跟夜總會一樣,能招待素未謀面的客人到這里吃東西,那就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主人確實經(jīng)濟不錯卻為人厚道,第二就是攤上的事情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走到門口我停下了腳步,問了一句:“明月,要不咱換個地方?吃個宵夜而已,大排檔就不錯的。”
李明月直接拽上了我的胳膊,嘻嘻笑道:“我的巫大掌柜,您甭客氣了,我那合伙人可是專門做貴重木頭的金主,再說他遇到的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應該是前段時間收了個木頭玩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這都到門口了,您可不能再推辭,再說我也是跟著您才有機會上這里蹭一頓呢。”
三兩句話嬉笑之間她就把對方的底交給我了,當初還真沒看出李明月這么剔透玲瓏,否則怎么著也要把她留到平陽陰事鋪做個管事的,最起碼比鋪子那一大堆混吃等死的家伙要靠譜吧。
李明月的合伙人居然是個儒者,六十歲左右的年齡,臉上看不到尋常商人的市儈。雖然看上去眼睛略有浮腫,但整個人氣質(zhì)還是十分出眾。
見面也是十分客氣,見到我們進了餐廳,立刻站起身走了數(shù)十米迎了上來,等賓主坐定之后,先自我介紹了一番,介紹十分低調(diào),只是簡單的說姓孫名學海,做木頭生意。
他吩咐服務員上菜,然后順手從手上取下一串木頭珠子遞了過來:“巫掌柜,初次見面,一件小玩意,還請賞臉收下。”
珠子顏色暗紅發(fā)亮,上面遍布了小顆小顆的金星點子。我對這東西著實是門外漢,原本想拒絕,孫學海卻直接把珠子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菜還沒上來,我隨口扯了一句木頭生意現(xiàn)在怎么樣,李明月立刻如數(shù)家珍的把什么陰沉木、黃花梨、小葉紫檀、金絲楠木報了一圈,我想起之前在花船船艙內(nèi)的船板,忍不住比劃道:“那啥,我有個問題哈,那種幾百年都沒有任何腐爛,而且還堅硬無比的木頭應該是什么品種?”
孫學海呵呵笑道:“沒看到具體的東西還真說不上來,但是無論怎么樣,這木頭肯定都比較貴重了,不過巫掌柜愿意割愛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一個公道價錢。”
我問了一下大概的價格,直接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他兩人好奇的看著我,我擺擺手道:“別見怪,沒控制好情緒”,見他倆似乎懷疑我的性格有暴力傾向,我決定還是把事情說出來讓大家都郁悶一下,我指著餐廳柱頭比劃道:“大概從那根柱頭到這邊墻角,厚度三十厘米左右,全是我說的這種幾百年沒腐爛的木頭。然后我不小心錯過了,一點木頭渣子都沒帶出來,你們說我這一記耳光還冤么?”
孫學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道:“不冤,一點不冤,要是我錯過的話,估計能把自己臉給打腫”,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還有什么辦法能補救嗎?”
說實話,就算是走投無路,我都不會再去想走一遍九星北斗穴。而且那地方窮山僻壤,等我一背簍一背簍的把那些木頭全背出來,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我沒有答話,只是對著剛上桌的蟹粉小籠、水晶蝦仁、八寶鴨一個勁的發(fā)泄,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最先上來的幾個菜已是滿盤狼藉。
孫學海做事的習慣讓我十分滿意,雖然明知道他有事想說,但吃飯的時候只是勸酒勸菜,沒提半個“事”字。所以等吃飽喝足餐盤換成茶盞之后,我主動提及:“聽明月說,孫老板好像有故事要講出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