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自己斟酒吧，咱們喝一個。”瑞親王說。
李麟推辭：“王爺就別管奴才了，奴才現(xiàn)如今滴酒不沾。”
“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嗎？怎么如今不喝了。”
“先帝在時，沒這么多規(guī)矩，如今皇上給奴才定了一堆規(guī)矩，我們這些人在有公事的時候絕不能沾酒。不過，王爺若是不放心，奴才可以給您試毒。”說著李麟端起瑞親王的酒杯，將酒杯中的酒倒入另一只空杯中，當(dāng)著瑞親王的面飲下，給其看了自己喝干了酒杯。
瑞親王笑笑，端起酒杯看了一陣仰頭喝下。
“王爺，吃菜。”李麟給瑞親王夾菜，放在瑞親王面前的碗碟中。
瑞親王瞥了一眼，搖頭說道：“我如今信奉的道家，做了全真道士，只吃齋不沾染葷腥。”
李麟不曾聽說瑞親王吃素的，想來也知道如今也是刻意為難他。
“是嗎？那要不讓人去炒兩個素菜給王爺？”
瑞親王不屑地?fù)u頭：“算了吧，我也沒胃口吃。李公公過來是有其他別的事吧？”
“聰明，王爺想來也知道您為何要進來吧？”
“不知，我什么事都沒做，稀里糊涂地就進來了。”
李麟嘆息一聲：“你也知道的，以你的身份和威望，審查你會很麻煩，你身后牽連的人可不是一般地多。”
瑞親王靜靜地望著李麟，不回話。
李麟接著問：“你過去做的那么多錯事，你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可你不能牽連其他人，王爺明白嗎？”
“莫說是赫連默為你桶窟窿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審問，文遠(yuǎn)博想要用你的事翻舊賬，把先帝判錯的案子殺錯了人的事重新提起，便是李復(fù)，趙世祖這些人從前一心輔佐你的人以后在朝上也就站不穩(wěn)了。還有宗親里，被挑撥起來的鎮(zhèn)南侯，元郡王，禟王他們現(xiàn)在都不好做人了，您是不是要把這件事說清楚說明白了，給他們都留一條活路，也給皇上皇后一個臺階，讓他們心安了，小世子的以后才能有活路。”
“說說吧，你們要我怎么做？”
“就是把誣陷皇后這件事認(rèn)下，還要說魚難成的死是您一時糊涂造成的，就當(dāng)作是自家人鬧了一場雞毛蒜皮的家務(wù)事，您給皇后娘娘正名。皇上畢竟和您是一個爹生的，一個娘養(yǎng)大的，您們是親兄弟，皇上不會把你怎么樣的。”
“那向天，周山他們污蔑我的罪行怎么處理？”
“皇后娘娘的性子您是了解的，她心地善良非常人可及，她都能原諒您。皇上疼惜她，自然不會為難您，您從這兒出去，皇上便赦免了您。”
“我可不傻，認(rèn)下這個罪名就是誣陷皇后，藐視皇威，一樣是死罪。”
李麟笑笑：“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若不是娘娘將你救回，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死在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地牢里了，這就是輕于鴻毛的死法。你回來也是九死一生，王爺，您可要想好了，若是您死了，大家都能活，那就是重于泰山。”
“可我若是不認(rèn)，你們能奈我何？”瑞親王自斟一杯，說話聲伴著潺潺流水聲，顯得他滿不在乎似的。
李麟注視著瑞親王：“那奴才，再送王爺一句話——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而不回者，機也。王爺可要抓住這個機會，若是等到明日一早，皇上下令嚴(yán)查此事，結(jié)果也會是奴才剛才說的那樣，屆時可覆巢之下無完卵，大家都不想這么做，所以您可不要牽動荷花帶動藕了，您得為煦廷世子著想，畢竟是謀逆加上叛國的罪行，是要誅滅九族的。”
瑞親王沉默了一陣，等李麟沒有了耐心，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
“李公公，我答應(yīng)你，可是要保煦廷一命。”
李麟回頭，詭譎一笑，“那是一定的。”
“你們要我說的，我會寫下來作為證據(jù)呈遞上去，可是我不能待在這里，傳出去對皇上沒好處，會說你們屈打成招的。”
“您寫好之后，我們看了滿意，呈遞上去就立馬送您回去。”
“對了和老七傳遞個口信兒，可以殺我，可是不能讓眾人看著我承認(rèn)自己的罪行。”
“這個怕是不行，不審問你就處決，不合規(guī)矩。”
瑞親王冷笑一聲：“你們做的事有幾件是符合規(guī)矩的？別裝模作樣了。”
李麟低頭：“這件事上，我們還真不能按著規(guī)矩辦事。”
瑞親王無奈嘆了一聲，“拿筆墨紙硯來！”之后，瑞親王按著李麟的寫好了奏疏，落款簽字。
李麟捧著奏疏去向榮幼清復(fù)命，榮幼清看過之后方才安心回宮，隨后吩咐李麟在天亮前將被關(guān)在年宴的諸位宗親送回家去。
等皇上走后，李麟才讓人準(zhǔn)備了馬車件瑞親王連夜送回王府，且命人看守在王府之外，以防瑞親王逃跑。而瑞親王回到家中便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一個時辰之后，便聽見有人大喊著：“找水，救火！”等到內(nèi)衛(wèi)破門而入，只見大火已經(jīng)蔓蔓延到了房頂，火光沖天。
李麟收下的墨櫻內(nèi)衛(wèi)都僵在遠(yuǎn)處了。
當(dāng)晚若沖在芳澤殿的臺階上坐了一夜，榮幼清都沒有過來。次日一早，榮幼清來了，他滿臉凝重。
“若沖，瑞親王昨天夜里自盡了，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不過在此之前，他上奏疏承認(rèn)了一切都是他做的，叛國，陷害你爹，現(xiàn)在又想陷害你，都是他的錯，你現(xiàn)在沒事了。”
若沖心里咯噔一下，隨后她打量著榮幼清：“你昨夜去哪兒了？”
“去了趟司禮監(jiān)，回來時天色已晚，就沒有過來打攪你。”
若沖眼中噙著淚：“皇上，你身上帶著死人味。”
榮幼清怔住了，不再接話。
“皇上，我們?yōu)槭裁匆@樣呢？”若沖眼圈通紅。
榮幼清抬手招呼他身邊的人退下，他滿臉的痛苦，無助：“你以為朕心里好受嗎？他是朕的哥哥，是陪朕一起長大的人，朕是趴在他的背上長大的，朕也不想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若沖頓時頭暈?zāi)垦＃]上雙眼，眼淚潸然而下。
“錯的是我，要是我不讓他回來，讓他遠(yuǎn)走高飛，他就不會死了，要不是我，你也不能會兄弟相殘，我就是那個最丑惡的人……”
“別這么說，這些事與你無關(guān)。對了，六條嬤嬤說你有話和朕說，你想說什么？”
若沖沉默好一陣，千言萬語卻不知該說什么，最后只淡淡地說了聲：“沒了。”
若沖凜然轉(zhuǎn)過身，回到自己的屋里，閂上門。她緩步走向梳妝臺，從柜子中取出榮幼清過去送給自己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