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隨即轉(zhuǎn)身向著布留情一笑：“布前輩，晚輩告辭了。山高水長，咱們后會有期。”
布留情沒好氣的道：“滾！”
“慢著！”楚陽緩緩站起，沉沉問道：“是誰，殺了凌寒舞？站出來讓我看看�！�
一個黑衣老者冷哼一聲，傲然踏前一步，淡淡道：“是我。我叫夜色！怎么，你要為他報仇么？”
楚陽淡淡的看著他，緩緩道：“夜色！不錯不錯。是誰傷了我?guī)煾负蛶熌铮俊?
“也是我�！币股湫σ宦暎骸疤盒〕螅豢耙粨簦徊贿^一成功力的一掌，就承受不住，還談什么親手報仇？”
“此人嘴太臭！”楚陽淡淡的道。
“嘴太臭，我給他洗洗！”布留情哼了一聲，突然身子一動，下一刻，啪啪啪幾聲響，那家伙已經(jīng)連續(xù)挨了十幾個耳光，一路翻滾著出去。
嘴角鮮血直流。
“今天不殺人�！背柕溃骸耙股闶俏�?guī)煾傅�。好好活著，莫要死得太早！那樣，會很讓人失望！�?
夜色披頭散發(fā)的委頓在地，狠狠看著楚陽，道：“就憑孟歌吟？殺我？楚陽，你在做夢！”
“做夢不做夢，以后你會知道�！背柕牡溃骸暗阋Ｖ兀∫欢ㄒ渲�！”
“走吧！”
夜帝哼了一聲，一團(tuán)氤氳的夜霧搖晃了兩下，就突然消失。
夜家的人，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你真不該答應(yīng)你師父親手報仇的�！辈剂羟樽叩匠柹磉�，搖頭嘆息：“猴年馬月��？”
楚陽淡淡的道：“我?guī)煾刚f，親手報仇，那就一定會做到的！我會不惜一切，幫助師父完成這個心愿！”
“我也很想借助布前輩的力量，將這些人都?xì)⒘恕墒�，那樣，沒感覺。不親手報仇，總是感覺欠缺！”楚陽輕聲的道：“仇須親手報，恨要當(dāng)面償！男兒在世，快意恩仇，便是如此�！�
布留情嘆了一聲：“若是人人都要親手報仇……”
“親手報仇，需要能力！”楚陽靜靜地道：“我?guī)煾赣羞@個能力！”他的眼中，似乎在瘋狂的燃燒火焰，有一句話，刻在心里：縱然他沒有，我也要讓他有！
從今后，與九大家族，不死不休！
布留情啞然，道：“回去。”
楚陽一言不發(fā)，彎腰抱起凌寒舞的身體，夜弒雨帶著人，將孟超然和夜初晨送回楚陽的蘭香園，一路上，夜弒雨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了蘭香園，放下人，夜弒雨告辭的時候，曾經(jīng)看著楚陽，似乎想要說什么。
但楚陽卻沒有看他。
夜弒雨終究一聲長嘆，掉頭而去。
雖然有些惺惺相惜，雖然我的姑姑就在這里，但我們畢竟是仇敵。
經(jīng)過了今天，已經(jīng)是不死不休！
說什么話，都是多余。
楚陽忙碌著，為孟超然和夜初晨調(diào)理身體，孟超然身上，脊椎斷裂，兩腿骨折，膝蓋粉碎，肋骨斷了四根，其中一根，似乎已經(jīng)插進(jìn)了內(nèi)臟；五臟破裂，最嚴(yán)重的是，頭部被至尊掌力狂震，雖然只是斜帶而過，但卻是將孟超然的頭撞擊的傷勢嚴(yán)重之極。
幾乎，就只剩下了半口氣！
若不是有那一顆不完全版九重丹吊住，此刻，恐怕已經(jīng)無幸！
一邊的夜初晨，由于拼命為孟超然擋住掌力，受傷，比孟超然還要嚴(yán)重。
凌寒舞的尸體，被安靜的放在蘭香園大廳里。
紫邪情和風(fēng)月等人回來，都是大吃一驚，誰也沒有想到，自己出去這么一會，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慘痛事件。
一直到半夜，孟超然才稍稍的恢復(fù)了一些神智，睜開了眼睛。
“寒舞……？”孟超然轉(zhuǎn)動著眼珠。
“……”楚陽不答，偏過頭去。
“初初？……”孟超然聲音低微，問道。
“還在昏迷不醒�！背柊参康溃骸皫熌笗䴖]事的，我保證�！�
孟超然兩眼中淚水汨汨流出，無神的看著頭部上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讓我親手為他報仇……這是寒舞一生中，最后的要求�！泵铣晃⑷醯牡溃骸澳切┤�，是我的�！�
“是你的！”楚陽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安慰。
“不過他們這一次，是要對付你。”孟超然看著楚陽：“你要小心�！�
楚陽神色沉重，緩緩點(diǎn)頭。
果然是為了對付我！
“我好困，我睡一覺�！泵铣坏淖旖牵致冻鍪煜さ臑⒚摚p輕的笑了笑：“夢里，與寒舞去喝酒�！�
楚陽心中一酸，孟超然已經(jīng)沉沉睡去。
第二天，凌家來人，接走了凌寒舞的尸體。聽說，凌風(fēng)云與夜帝大吵了一架，幾乎打了起來，兩人不歡而散。
來得人是凌寒雪。
凌寒雪眼圈紅紅的，看得出來，凌寒舞的死，對她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臨走時，看著楚陽，說道：“二叔就這么去了，雖然是為了他的所愛，死得其所；但根子，卻是在你。”
“二叔這些年活得累，死了，也算是解脫。雖然生者何堪，但他畢竟是輕松了�！�
“所以我提醒你一次，天機(jī)城萬藥大典，要小心！”
凌寒雪輕聲的說道。
楚陽沉默著，道：“多謝。”
“今日接回二叔，明天一早，我就帶幾個人，扶靈回去凌霄城。日后再見，遙遙無期。多多珍重吧�！�
“從此后，九大家族與你楚陽，便是不死不休！日后兵戎相見，你若能殺我，莫留情！”
凌寒雪淡淡的說完，就帶著人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說道：“二叔的劍，名為‘寒天獨(dú)舞’。二叔說，凌雪寒天獨(dú)自舞，注定了他一生的孤獨(dú)�！�
頓了頓，道：“告訴你師父，珍惜這把劍。”
凌寒雪走了。
帶著凌寒舞的尸體。
孟超然有些不舍，但凌寒舞，畢竟是凌家的人。葬進(jìn)凌家的祖墳，也算落葉歸根。他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凌寒雪帶著凌寒舞離去，一聲長嘆：“寒舞，從今后，兄弟喝酒，只在夢中�！�
三天后，孟超然已經(jīng)能夠坐起身來，但，夜初晨卻仍是昏迷不醒。
對此，楚陽也覺得奇怪，她的傷，在不完全版九重丹的藥力之下，應(yīng)該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了，也不會出現(xiàn)這等昏迷，怎么會這樣？
這個問題，紫邪情給解開了：她潛意識中，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而且，是陪著愛人，陪著好友，一起死了。這種死亡，乃是夜初晨心甘情愿。
能夠感覺到幸福的死了！
所以身體雖然無恙，但精神意識，卻陷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tài)中。
這種狀態(tài)，不知道能夠維持多長時間，但……只要她自己醒悟不到自己‘其實(shí)還活著’，那就永遠(yuǎn)不會醒來！
對于這種情況，紫邪情和楚陽都是無能為力。
孟超然反而看得很開：“沒事，有我在旁邊照顧她，她絕不會出事。總有一天，她會醒來�，F(xiàn)在若是醒來，就要接受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這樣，或者也是一種好事。你們忙你們的，她就交給我了……哪怕一生不能醒來，但我們……終究是在一起了。”
孟超然看著身邊靜靜躺著的夜初晨，眼中無限柔情。
紫邪情和楚陽默默不言。
對于這份感情，不管是紫邪情和楚陽，都不多么了解。因?yàn)椋@其中，太復(fù)雜。
兩人青梅竹馬……夜初晨的家族，滅了孟超然家滿門……兩人傾心相愛……凌寒舞癡心等候……夜初晨瀕死之際，放下一切顧忌，嫁給孟超然……凌寒舞死。
夜初晨昏迷。
孟超然悼念亡者，照顧傷者，一為報仇，二為深愛。
夜初晨醒來后，是否有心結(jié)？現(xiàn)在的孟超然，心中如何想？
對這一切，就算是楚陽這樣的玲瓏心思，也是捉摸不透。
復(fù)雜的，便如攪亂了攪爛了的蠶絲，千頭萬緒……第五天。
孟超然已經(jīng)能夠起來活動，一日三餐，細(xì)心地照顧夜初晨，其他的時間，便開始練功，修養(yǎng)。值得詫異的是，雖然有楚陽的無數(shù)靈藥為后盾，但孟超然的練功進(jìn)境，依然讓紫邪情也感到了深深的震驚！
不只是因?yàn)槊铣灰徊揭粋�臺階的往上猛沖。若僅僅如此，還不如何。
關(guān)鍵是孟超然照顧夜初晨，就是照顧夜初晨，練功就是練功。照顧夜初晨的時候，他的天地里，貌似就只剩下了夜初晨一個。
但練功的時候，整個天地，也只有練功！
心神之專注，絕無旁騖！一練功，便是最深層次的精神修煉。絕對沒有任何一絲一毫注意別的方面。
一天就只有四件事：照顧夜初晨、練功、吃飯、每天晚上抽半個時辰，擺上凌寒舞的杯子獨(dú)自喝酒，似乎兄弟共飲。一在陽間，一在幽冥，喝一杯，就將對面的酒杯也倒一杯在地上，再喝，再倒。
孟超然竟然喝的豪氣升騰，逸興橫飛。有時喝的拍著大腿哈哈大笑，有時喝的黯然傷神默默垂淚。
一如平時的瀟灑，一如平時的淡然。一如好友真實(shí)相聚，推杯論盞，暢吐心扉！推心置腹，無話不談。
就如現(xiàn)在的楚陽也想不到，孟超然每天晚上擺上杯子與虛幻中的凌寒舞共飲的這個習(xí)慣，竟然在此之后，持續(xù)了他千秋萬世的一生！
直到生命的終點(diǎn)時，依然與凌寒舞共飲一杯，說道：兄弟，我來了，你來接我。
才瞑目。
那時，已經(jīng)是不知道多少個萬年過去……
……
還有位軍人，戰(zhàn)爭后放棄一切待遇，在烈士陵園為戰(zhàn)友當(dāng)守墓人……還有很多很多……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