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著實讓圣上不好再命人捉拿了。
半年前,那正是他重新清醒執(zhí)政的時間。也是……他下決心護下皇后的時間,難道,冥冥之中真的自由天定,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瞪著女子許久許久,這才沉沉出了聲,“你叫什么名字!
她垂下了眸,清清冷冷出聲,“師父喚我緣故!”
“緣故?”圣上重復(fù)了一聲,然后似笑非笑,“倒是有點意思!
女子轉(zhuǎn)回了身背對著對方,只是抬頭凝望著頭頂?shù)脑鹿獾难凵瘢瑓s似醉似癡。
緣故。陸遠、顧盼。這名……不知你在天有靈,可否歡喜?
平凡也不平凡的一晚便如此過了,圣上沒有聲張,仿佛一切都未發(fā)生。
陸笙早已和顧盼約好溝通方式,看著她傳回的訊息,安然睡下。
顧盼這般心思剔透的人,真要下決心去討好一個男人的歡心,并不是什么難事。更別提她有著圣女教光環(huán)加身,算是抓住了像圣上這般重權(quán)勢之人的軟肋了。
即便是心思深沉如圣上,在接觸幾日之后,也是依稀有著態(tài)度軟化的趨勢。
陸笙依舊過著她的小日子,閑來無事便和瑾心二老在行宮逛逛,賞賞花游游湖,倒也愜意。
直到又過了十多日,消失了許久的太子洛瑾毅風(fēng)塵仆仆出現(xiàn)在了行宮大殿上。
洛景風(fēng)看著對方那眉飛色舞的模樣,心中便驀地一緊,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洛瑾毅跪地,一陣難掩激動開了口。隨后,滿朝文武皆是大為震動,圣上更是龍心大悅,當(dāng)即大大獎賞了太子一番。
據(jù)他所言,出京前他得到關(guān)于江湖匪類——逍遙閣的密報。據(jù)密報稱,逍遙閣縱橫江湖魚肉百姓,更是濫殺無辜,勾結(jié)官府橫行無度。
在一一確認密報無誤后,太子趁著圣上青州避暑之行掩人耳目,偷偷集結(jié)人手,然后繞行調(diào)來守城軍械,圍了逍遙閣的老巢,絞殺了將近一百多名逆賊后,終于將剩余的匪類一并拿獲!
接下來,只要再大加審問,便可得知那逍遙閣如此橫行鄉(xiāng)里目無王法,究竟是誰在京中掩護他們了。
圣上聽著洛瑾毅陳述的一樁樁惡行先是大怒,又是聞言知曉案犯被一網(wǎng)打盡轉(zhuǎn)為大喜,好似對此事全然不知。
群臣們也是議論紛紛,不知道逍遙閣和洛景風(fēng)之間關(guān)系,也只當(dāng)圣上端了一伙江湖勢力,替朝廷高興的同時,也敏銳意識到,太子的地位肯定要大大提升了。
正如眾人猜測的那般,圣上大大夸獎了太子一番,然后命他負責(zé)主審逍遙閣勾結(jié)官府一案。
洛景風(fēng)沒有言語,臉上依舊是那似笑非笑,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樣子。但心里清楚,很快的,那邊該“審出”逍遙閣和睿王府相互勾結(jié)的幕后真相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老爺子已經(jīng)離開了,顯然他也得到逍遙閣被端掉的消息。老太太一臉的悲憤,若不是放心不下陸笙,肯定也跟老爺子一起走了。
洛景風(fēng)當(dāng)下開了口,讓瑾心找時間離開去幫老爺子。
也是巧了當(dāng)初不知陸笙和逍遙閣關(guān)系時,弄了個幫盟玩了玩,事后負責(zé)的就是瑾心。也幸虧當(dāng)初那個幫盟只是和逍遙閣相互聯(lián)盟,而不是完全合并。
無雙離開時尚還不知逍遙閣在外邊還有了盟友,所以洛瑾毅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
洛景風(fēng)讓瑾心迅速離開將勢力隱藏好,保存實力再找機會和老爺子他們會合。
經(jīng)他這一說,眾人這才想起這么回事,倒也覺得安心了不少。只是想著自己呆了這么久的逍遙閣竟然如此被剿了,老太太還是憤憤不平。
她皺著眉,苦思冥想了半天,這才驀地厲聲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干的好事了!”
她沒去看洛景風(fēng),而是看向陸笙,“你還記得無雙那丫頭嗎?當(dāng)初在玉山上她為了辰兒,那么針對你,你還記得嗎?”
陸笙皺皺眉,自然是記得她了。“外婆怎會知道是她的?”
“哼!”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道,“去年年底,我和你外公偶然聽到,皇后那毒婦在找一個叫無雙的女人,那時候我們就有些懷疑了!幾個月前,張堯有此行動回來后,中了一種很少見的奇毒。不巧的是,那毒就是老太太我煉制的,是在那丫頭下山前,我親自送給她的!也虧得堯小子運氣好,我和老頭子都在,輕輕松松替他解了毒。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你說這世上,除了她以外還有誰會那么恨我們逍遙閣,又如此熟悉逍遙閣?”王芳恨恨說著,幾乎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京殺了她。
洛景風(fēng)挑挑眉,沒想到那女人還是他家王妃情敵。
“那應(yīng)該就沒錯了,”他似笑非笑,只是眼眸深處冷得似冰,“只不過還有一點老太太你一定不知道,當(dāng)初皇后那筆炸了睿王府的黑火,就是她提供的!”
“什么!”王芳氣得從位置上跳起來,咬牙切齒的,“這丫頭以前在玉山還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沒想到膽子那么大!”
陸笙的臉色也是陰沉沉的,一想到后續(xù)發(fā)生那么多事,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翌日一早,一封來自青州行宮的信件便被送到了睿王府。
徐清晨看著洛景風(fēng)送來的內(nèi)容,目光驟然變冷。
然后,他起了身,在王府的藥房里待了許久。
這藥房本來是設(shè)給他的,只是后來老爺子來了,便以老爺子為主了。這些日子他跟著老爺子,醫(yī)術(shù)又是精進了不少,對藥物的控制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了。
直到快傍晚時,他這才從藥房里出來,然后找來了張堯。
“想不想干一票大的!”他直接開門見山。
張堯撓撓腦袋,“啥?”
徐清晨將自己在藥房里忙活了半天的東西擺出來,然后冷冷挑著眉道,“走,是時候給張欽收點利息了!”
張堯愣了愣,隨后立馬沖出了書房,不一會兒提了一把大砍刀回來,氣勢洶洶扛到了肩頭。
“說!爺要砍誰?!”說著,他又縮了縮,“就我一個人嗎?”
徐清晨無語看了他一眼,氣得一頓咳嗽,“你這樣是怕別人不來抓你是不是!”他瞪了對方兩眼,然后想了想,“也好!要做就做的光明正大些!越多人看到,就越打他們的臉!”
張堯連連點頭。
反正他也不知道徐清晨的計劃是什么,他就只管配合就是了。
徐清晨讓他先回去,一邊又暗中讓手下人去收集了東西。待翌日一早,一輛馬車悄悄得將一份東西送進了睿王府。
張堯被重新叫進了屋,里頭不僅有徐清晨,還有笑得賊賊的瑾蘭。
“你怎么也來了?”他不禁有些好奇。
徐清晨白了他一眼,“你想親手報仇嗎?”
張堯也跟著翻了個白眼,“那可不!”
瑾蘭搖了搖頭,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道,“那你想頂著你這張臉去報仇啊?你怕人家不認得你是睿王府的人?”
張堯被她這一頓話鄙視得無話可說,撓了撓頭,被她拉過去坐在凳子上化了半天妝。
再看鏡子上,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粗獷,滿臉頹廢絡(luò)腮胡的西北大漢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都沒有一絲偽裝痕跡,頓時對瑾蘭這一手佩服的五體投地。
瑾蘭得意的哼了一聲,拍拍手退到一邊。徐清晨打開手邊的黑色包袱,然后塞到張堯手中,開了口,“你看看,知道這東西怎么用吧?”
張堯低頭看了看,赫然便是一捆用繩子綁在一起的小計量火藥,唯一奇怪的點就是引線長了些。
他愣了愣,然后嚴肅了起來,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徐清晨的神情也是異常嚴肅,又從懷里掏出一份圖紙,指著其中一處道:“這是那女人所在的院子。”說著,又是拿出昨天備好的藥粉,又道:“這些都是迷藥,你不要戀戰(zhàn),從他們太子府大門直接打進去,速戰(zhàn)速決!人一多你就撒迷藥,放倒幾個是幾個!然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張堯點了點頭,換了一身行頭,從后門悄悄潛出,然后混到了人群里。
這里是京城,出現(xiàn)些外地人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太子府的大門敞開著,兩三個門衛(wèi)懶散靠著聊天打屁,并沒有太上心。實在也是因為此刻是大白天,人來人馬的,他們壓根不認為有人有那熊心豹子膽硬闖太子府。二來今年委實平靜過了頭,整個京城連小偷小摸的案件都沒幾起,也難怪他們一點警惕之心都沒有。
幾人正聊著,忽見一名面容粗獷豪放,身著西北一帶服飾的大漢驀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
當(dāng)職的門外怒了,立刻抬起了手,“干啥的你!”
他剛吼出聲,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已經(jīng)轟得砸向了他的面門,隨后他眼前一黑,立馬暈了過去。
其余的人一驚,還沒開口呼救,來人身后的大砍刀一揮,利落得將兩人割了喉,然后大搖大擺得沖進了府。
沒有人料到竟然有人敢獨闖太子府!
更沒有人料到,對方膽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是直接動手殺人。一路而來,遇到一個便砍一個,絲毫沒有手軟。
府里的婢女們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尖叫連連,她們躲在一邊,根本就不敢上前,而張堯也沒有砍女人的意思,徑直沖向了無雙所在的小院。
婢女們有幸逃過一劫,那位護衛(wèi)們可逃不了,三三兩兩被砍翻后,學(xué)聰明了,等人多了再一擁而上!
張堯能慫嗎!他冷笑了笑,等人一撲過來,立馬灑出早就備好的迷藥,敗家似得撒的漫天飛舞,一點都不帶可惜的。
那些護院們見狀就覺得不好,可身體哪能那么快剎住,等作出反應(yīng)時,已經(jīng)吸進了不少藥粉,然后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張堯沒戀戰(zhàn),只能恨恨從他們身子上踩過,然后直奔目的地。
外頭的尖叫早已傳到內(nèi)院了,且聲音越來越大。玉無雙費勁支起身,剛出房間門打算出去看看情況,院子大門邊被人一腳踢開了。
張堯見過她,自然記得她的長相。
無雙卻沒認出他,但也覺得他眼神過分凌厲冰冷,幾乎是一瞬間,她的心中便閃過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張堯提著尚在滴血的大砍刀猛地向她沖去,沒有一絲猶豫。
她下意識地轉(zhuǎn)身向房間逃竄,可惜身子已經(jīng)今非昔比,哪還是張堯的對手,沒兩秒便被他點了穴,傻傻得立在了原地。
他伸出手,冷漠得拽著她的頭發(fā)將她拖到小院。
然而無雙的身子哪還經(jīng)得起這般折騰,隨意一扯一抹,身上的肌膚便大片大片被磨掉,然后露出了里頭的腐肉,以及褐色的血液。
她慘叫著,幾乎是撕心裂肺。
外頭又一波護院們趕到了,可是人不太多,所以不敢上前,只敢遠遠看著。
“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她驚恐尖叫著,一雙風(fēng)情雙目滿是駭然。
張堯沒理她,嫌惡將她丟在地上,然后打開了身后的包袱,將里頭的炸藥拿了出來,然后捆到了對方的身上。
無雙驚懼得瞪大眼,叫喚聲更加凄厲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不!不要!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護院們一看清東西立馬后退了好幾步,炸藥!誰進去誰死!這必死的渾水,他們可不想淌啊!
張堯看著她,冷冷笑了笑,然后開了口,“去死吧!”
說著,他便點燃了引線,然后跳上了房頂。
尖叫聲、呼喊聲、嘈亂的腳步聲,在這引線點燃的幾秒內(nèi)鬧哄哄得響著。
然后,“砰”得一聲巨響!
世界安靜了!
張堯看了眼底下四分五裂,四處橫飛的血肉,隨后冷漠快速離開。
太子府眾人倒是想追,但奈何身手差距著實過大,沒過兩條街,便徹底沒了身影。
張堯隨處找個了暗巷扒了帶血的衣服,然后繞了幾條道,偷偷潛回了王府。
待太子府遇襲,光天化日被人沖進來砍人,又發(fā)生爆炸案一事傳到青州行宮時,已是第二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