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伸手拉住了菁華，臉卻轉向洛景卓，“長公主這一身也是有些臟亂了，還是先讓她去我宮里換身衣服再出宮吧。”

洛景卓皺著眉點了點頭，無心再待在此處。

菁華僵了僵，當著圣上的面不好動怒，只得應下。

二人一路回了錦繡宮，皇后命人那套衣物過來，便遣退了宮人。

如此，菁華這才忍無可忍不耐開口。

“你還想做什么？”

皇后眨了眨眼，徐徐道，“長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菁華瞪著她，“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你還想怎么樣！”

皇后姿態雍容站在原地，纖細白皙的脖頸上看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跡。她掩嘴輕笑，眼底滿是嘲諷。

“長公主，本宮可說過，只做一件便夠？”

菁華倏地瞇起眼，“你這是什么意思！李念秋，我警告你做人不要太過分了！”

“呵呵呵呵，”皇后聞言立馬笑出了聲，“菁華，你太敏感了，我需要你做的，都是些小事罷了，不會影響到你弟弟的。”

“你看，這應霜丫頭，不也是景風他主動放棄的嗎？再說了，霜兒已有意嫁給毅兒，即便你不演今天這出戲，太后的喪期一過，他們也是會成婚的，不是嗎？”

“你看看，你做的，不過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會影響景風的，你也無需太過擔心。”

她笑著，將一切說得微不足道。

人心便是如此，想要讓別人不斷的犯錯，就要不斷減輕對方心中的負罪感。

菁華咬著唇站在原地，心頭卻是百感交集。

理智讓她負罪感，然而心里又有一個聲音在作響。自己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保住洛景風嗎！

李念秋見狀心底閃過一絲嘲弄，優雅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安撫道，“放心吧。你看，你幫了我，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我當然不會太違背你的意愿，你說呢？”

門外宮人聲音傳來，她親自走到門前將衣服接過，然后拿來遞給菁華，平靜開口。

“來，把衣服換了出宮去吧，再有事，我會命人帶消息給你的。”

菁華垂眸看著地面兩秒，這才抬起頭定定瞪了她一眼，拿著衣服進了邊上內閣。

她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換好衣服。她不再和李念秋多言，一出內閣便頭也不回出了錦繡宮。

直到菁華的身影徹底消失了，殿內的偏側，一席黑衣的洛錦毅緩步而出。

堂堂皇后的錦繡宮，多了這么一條隱秘暗道，雖讓人驚訝，但倒也并非不可能。

“母后高明，這菁華長公主這么高傲的人，在您手上也只能服服帖帖。”

李念秋輕笑了一聲，怡然倚在殿內軟塌上，嗤笑道，“人吶，凡事都得留一線。你直接一次性逼她上絕路，她自然不會肯好好配合。但若是你給留了一絲余地，即便不愿意，她到最后也是會妥協的。”

“畢竟這世上，只要是人，都不會輕易拼個魚死網破的。”

洛錦毅也是勾了勾唇，“也只有咱們這位一心向著洛景風的長公主開口，父皇才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了。”

李念秋淡淡抬頭，半挑了挑細長的眉，眸光中有些得意。

“誰說不是呢！”

與此同時，陸笙一路由公公送出了宮。宮門不遠處，睿王府的馬車依舊候著。只不過來時是兩人，回的時候只剩陸笙一個。

宮門到城中大街間，還有約莫百來米的距離。這段空地，常常停了各家府邸等候的馬車。

而各府的車夫天天來往宮中和府邸，早間各府大人在里頭上早朝，各家車夫偶爾也閑閑堆在一塊聊天，大家倒也相熟的很。

如今已是午后，圣上因奇石之事，除了徐府的人外，倒也沒召見別的大臣，因此宮門外的馬車不過兩三輛，顯得格外冷清。

徐閣老身子老邁，徐鳳來扶著他慢慢走著，自然沒有陸笙的腳程快。

陸笙出宮門時，他們還在后頭。

她抬眼看了看天，霧蒙蒙的一片，加上入了冬，風乍起倒是有股入骨的寒意。

不遠處，馬車行駛的“咕嚕”聲傳來，她抬眼看了看，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自家馬車邊上。

陸笙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未太在意，緩步朝睿王府的馬車而去。

倒是邊上馬車上下來的人看見她，驀地一愣。

“笙兒……”

陸笙一回京，他便得知消息。他不明白心中的躁動和煩躁的來源是什么，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開心還是遺憾。

他以為，她命瑾心設陷阱害他如此，他該恨極了她才是。

而在最初受傷時，他也確實如此。

可當他身上的傷慢慢恢復，他對她的恨竟是慢慢淡了，反而多了一絲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

笙兒？

陸笙前進的腳步停了停，有些疑惑想看對方。

只見一名藍衫男子站在馬車邊，手中執著一柄折扇，英俊的臉龐滿是復雜。

南宮行怔怔看她，只覺得心頭百般情緒堵得滿滿的。

她還是依舊那般美好，動人又溫和得叫人移不開眼。即便是這么陰沉的天色下，她也宛若一道光，讓人不自覺向往。

陸笙有些迷茫，這男子，從前怕是認識她的吧。

而從他的語氣和神情來看，似乎倒是沒什么敵意。只不過，看著他，她的心底卻莫名有些不悅。

她雖未恢復記憶，但她相信直覺。

想來，曾經的她并不喜歡眼前這名男子！

既然如此，她便沒必要再和對方周旋下去。

陸笙淡淡朝對方點了點頭，便自己朝自家馬車而去，并不打算再多開口。

只不過她不打算多說，對方卻不打算就這么放她走。

南宮行快步上前，攔下了她的去路。

“你……還好嗎？”

陸笙見自己的前方被攔，略略挑了挑眉，淡淡道。“好，多謝關心。”

說罷，便是繞過身，冷淡的態度甚是明顯。

南宮行站在原地閉了閉眼，心中失望與憤怒交織著，幾乎讓他快要失去理智。

他站了兩秒，忽的伸出手拉住她纖細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