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平等。

佛，是這樣說的。

在佛看來，世間萬物，只要是活著的生物，都應該是平等的。

因為他們擁有各自的靈魂，或許有些靈魂很呆滯，很短暫，很愚蠢，但靈魂，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一只蟲子的靈魂，和一個人的靈魂，同樣高貴。

但克隆，卻改變了這一切。

戒心姐妹數人，但她們的靈魂，從來只有一個，她們每個人，都是不完整的自己。

除非只剩一個戒心。

而戒心的姐妹團中，在絕望的時刻，把真正成為人的機會，留給了最早的戒心克隆體，也就是眼前的這一個。

她經歷的時間更多，更像一個社會人士，更是有了自己的思想。

成熟的思想。

隨著西芙殘殺其中一個戒心的消息走漏，馬上就引起了其他戒心的警惕，意識到自己處于了被滅口的危險中。

于是，她們迅速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現在的戒心們，就有了這樣的危險。

所以在某一個戒心被斬首的消息，被秦久泄露后，她們馬上就做出了反應，響應第一代戒心的號召，來到了綿山。

她們都希望，能夠在第一代戒心的領導下，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結果呢，就是眼前這一幕。

聽完戒心的解釋后，楊動有些納悶：“在我看來，你們幾個人不管是相貌，脾性，嗜殺的本質都是相同的，她們按理說也有自己的想法才對，怎么會成全你？讓你活下去？”

“因為我騙了她們。”

戒心臉色更加復雜：“她們，只有短短幾年的生命，但我不一樣，我比她們更成熟，我說什么，她們信什么。我說只有我活著，戒心才不算死去，她們，就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

戒心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有些東西，比方論起在塵世間的經驗，這些七八歲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

七八歲的孩子，就算再厲害，也會讓那些老頭子哄得乖乖的，這就是閱歷上的差距。

當前站在楊動面前的戒心，是經過漫長的二十多年，從一個細胞慢慢成為大人的，所以她能從這漫長的歲月中，獲取到了該有的成長閱歷。

可其余的戒心，卻是第二代培養出來的。她們經過訓練，擁有過強的武力值，出來后就直接能縱橫江湖了。

也很聰明，懂得很多常識。

可從根本上來說，她們還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

結果呢，就不難猜到了，那就是她們相信了戒心的哄騙，為了“戒心”這個完整的靈魂能存在下去，被楊動殘忍干掉。

這對她們來說，是一種悲哀，更是一種必然。

在失去沃登，楊展中計要鏟除她們后，她們就成了沒人要的孩子，就算暫時能逃過楊展的追殺，可以后還是很快被、干掉。

因為她們除了嗜殺之外，并沒有任何適應當前社會的能力，甚至連偽裝都不會，只能本能的湊到一代克隆人身邊。

于是這一幕，就成了必然。

“我覺得，你也該看出這一點來了，就是生怕她們活著會危害人世間，所以才毫不留情，對不對？”

戒心講完她必須要對同類下死手的原因后，嗤笑一聲問楊動。

楊動點了點：“嗯，你說的沒錯，有多少，我就會殺多少。她們根本不是社會意義上的人類，都是人形猛獸，本來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她們不是我的呢？”

戒心回歸了剛才的問題。

楊動扔掉早就熄滅了的煙頭，聳聳肩說：“因為她們不是你。”

“什么意思？”

戒心有些疑惑。

“你難道沒有那種感覺嗎？”

楊動說著，縱身從麻袋上跳下來，走向了戒心。

戒心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接著站住了腳步。

盡管天很黑，楊動又有一身的血腥味，可她卻能感覺到，楊動對她沒有殺意。

楊動走到她面前，伸手扳著她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說：“我知道，在你的這副皮囊下面，還掩藏著許多骯臟的東西，比如蠱蟲。”

“但你就是你，你的眼神，你給我的感覺，其他戒心，無論如何都比不了。現在你一出現，我就重新感受到了那種感覺，這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戒心。”

楊動依舊看著她的眼睛，說：“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沒有出錯。”

“你覺得，我們之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戒心忽然問。

她的眉眼中，流轉著說不清的味道。

“我覺得男人，是很難忘記和他做過兩次的女人的。”

楊動笑了，不等再說什么，戒心忽然伸手，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嘴唇吻了上去。

楊動猝不及防下，被她推的踉踉蹌蹌后退，一直退到了麻袋前，歪倒在了上面。

就像是瘋子那樣，戒心重重壓了上來。

就像是一個火星，見到一簇簇火焰的消滅后，終于遇到了干柴一樣。

烈火，噌的燃起。

楊動開始推她，但感受到她的熱情，還有她熱情下貓兒一樣的害怕后，還是閉上了眼。

他能感覺到，如果今晚他拒絕了戒心，她會深陷在親手坑殺三個姐妹的痛苦中，最后失去求生欲。

哎。

楊動嘆了口氣。

每一株玫瑰，都有刺，但總有人愿意為她們鮮血淋漓。

楊動再次和戒心戰斗在了一處，只是這次換了一種搏殺手段。

咯咯咯！

很遙遠的地方，好像傳來一聲雄雞的報曉聲。

楊動終于睜開了眼睛。

戒心，就依偎在他懷中，白色的眼睫毛覆蓋住了眼皮，鼻子里發出了均勻的輕鼾聲。

她在沉睡，很累的樣子。

楊動看著她，眼神很復雜。

現在，只需抓著她的脖子輕輕一捏，就能把這個漂亮的美女徹底干掉。

可他不敢，也不忍。

不敢是因為她是將龍城他們安全的導火索，不忍則是因為他好像對這個不是人的克隆人，有了那種感覺。

真正的男女感情的感覺。

戒心嗜殺，殺人的方式也很殘忍，本質是相當邪惡的，但這也不是她的錯，此前無論她做什么，都因為她是一個工具。

現在不是工具了，隨著沃登的死，以及其他姐妹的死，她成了一個人。

可是沃登在死之前，卻沒有消除她身上的一些東西。

不殺她？

她本來就是個異類，不該存在于這個塵世間，不殺她，如何對得起死在她手中的一個個可憐人。

殺她？

將龍城他們怎么辦？

古蜀王說的那些，會不會是真的？

楊動慢慢伸出手，撩起了她的發絲，看著那張美艷的臉，心情很沉重。

“你想殺我？”

戒心慢慢睜開了眼睛。

“想。”

楊動平時很喜歡撒謊。

如果撒謊能讓人高興，順便還能解決一點自己的問題，那為什么不撒謊呢？

反正撒謊時，只要動動嘴巴就行，根本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現在他卻沒有撒謊，因為他真的想干掉戒心。

看在某些奇怪感覺的份上，他希望她能在沉睡中死去。

戒心仍舊貓兒那樣的伏在他懷里，微微扭了下腰身，懶洋洋的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動手？我能感覺到，你不想讓我痛苦的死去，這也是你溫柔的地方。”

“可我不敢。”

楊動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怕殺死你后，將教官他們就會死。”

“沒有別的原因嗎？”

“沒有。”

“真沒有？”

“如果真有的話，那就是一個男人，很難對昨晚發泄過的女人下殺手，這個理由夠不夠？”

“夠了。”

戒心點點頭，嘴角竟然帶有了一絲笑容。

這絲笑容中，明顯比以前的戒心，多了一份煙火氣。

楊動干巴巴吧嗒了下嘴巴，沒說話。

望著昏暗的燈泡，戒心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們倆人就這樣躺在臟兮兮的麻袋上，汗水跟灰塵混合，很臟。

二月的清晨，還是很冷的，尤其是在空蕩蕩的半山腰上。

不過他們都沒有在乎，就這樣相擁著躺在麻袋上。

終于，當山腳當又一聲雞鳴聲傳來時，戒心說話了：“數年前的一個晚上，沃登找到了我。那天，我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他已經走了。”

戒心不知道沃登來找她是為什么，她只知道自從那個晚上之后，她就發現她的丹田中，有了一絲異樣。

就好像，有個小疙瘩一樣。

這些年來，戒心始終不知道它為什么存在，存在的作用是什么，就好像真的是一個小豆豆一樣，除了讓人不爽之外，沒啥好處，當然也沒啥副作用。

戒心心中很納悶，可她不敢問沃登。

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她只是個克隆生物。

而沃登，就是給了她生命的造物主。無論他讓她做什么，她都只有遵從的份兒。

直到后來，她受命來大陸，才被告知大陸有幾個人不能惹。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古蜀王。

其余的，便是將龍城那些高手。

那時候起，她才被告知，她體內是有蠱蟲的。

戒心到現在也搞不懂，沃登為什么懂得下蠱，而且本事要比傳說中的苗疆蠱王還要厲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