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歌發(fā)誓,他一定會用比這個還要殘忍百倍的方式,來報復殘殺沈弈的人。
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那個人藏在什么地方!
阮朝歌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可在這時候,他說什么好像都是蒼白無力的,所以他沒有開口,只是緊緊摟住了秦顏,輕聲說:“想哭,就哭吧。”
秦顏,也是十殿閻羅之一,更是沈弈的戀人。
不過阮朝歌看秦顏時,卻有意思擔憂。
他能從秦顏的臉上的痕跡看出,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哭泣,只是表情呆滯的抱著那顆腦袋。
她跟沈弈,是戀人。
他們相互扶持著,戰(zhàn)勝了一次又一次的困境,在炮火中活下來了一次又一次。
兩人之間或許還沒有挑明,更沒有戀人該有的親密舉動,但他們確實是一對戀人,并且感情比現(xiàn)代都市那些年輕男女們的愛情,要深沉的多。
他們的感情,是經(jīng)過戰(zhàn)爭磨礪的。
君如青山,妾如秋水,都說水枯石爛,如今沈弈死了,秦顏卻沒有哭。
阮朝歌很清楚這時怎么回事:不是她不想哭,而是傷心到了極點,就哭不出來了。
就好像在冷到極致的時候,身、體會有種發(fā)熱的感覺一樣。
太悲傷了,就哭不出來了。
可這也是將死的前兆,不是人死,是心死。
阮朝歌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希望秦顏能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那樣才能讓她難移復加的痛苦得到緩解,要不然今天的事情就會成為她的心魔,折磨她一輩子。
“哭?阮哥,我哭起來,太難看了怎么辦?他會不會嫌棄我?”
秦顏呆滯的眼瞳,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聲音沙啞的問。
“不會,你很漂亮,沈弈這臭小子一定看呆了,有你這么漂亮的女朋友為他哭泣,他就算進了陰曹地府,也一定后悔死了。”
阮朝歌笑了,摟著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
“他、他才不會后悔呢,他從來沒說過我漂亮,他還沒說過我漂亮……”
喃喃說著,秦顏的眼角,終于如同決堤般落下淚。
石爛,水哭。
秦顏再也忍不住了,蜷縮在阮朝歌懷里,額頭抵著沈弈的額頭,痛哭。
她的哭泣,也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哭,而是無聲無息的,但眼淚卻要匯聚成一潭湖水了。
阮朝歌閉上了眼,緊緊摟住秦顏,動也不動。
這,是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到的。
心愛的男人,此時懷里抱著別的女人,秋婉卻沒有任何吃味,只是抹了把眼淚,扶著閆芬芳站了起來時,眸中已經(jīng)恢復了冷靜。
她終究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知道這時候總得有人冷靜的處理問題。
站起來后,秋婉就快速轉(zhuǎn)身對幾個手下頂住了幾句。
那幾個也很動手,快速組織著眾人離開九樓。
很快,走廊中除了白露們,就只有秋婉跟閆芬芳了。
秋婉看向了白露。
她此前從沒有見過白露,可在看過那段視頻后,卻很清楚這個女人是誰。
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秋婉輕聲說:“白夫人,跟隨我去那邊坐坐?”
白露沒有看房間里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卻能從眾人的表現(xiàn)中判斷出她現(xiàn)在不適合站在這兒了,趕緊點了點頭。
“伯母,放心吧,阮叔叔他沒事的。”
秋婉又攬住閆芬芳的肩膀,低聲安慰了一句。
她能理解閆芬芳此時心里是種什么樣的感受,更知道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是多余的,當前最好就是都離開這兒,讓阮朝歌自己處理。
閆芬芳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不等秋婉說什么,從門口往里看了一眼的老趙,就語氣沉重的說:“秋總,我先去下面大廳等,過一會兒我再上來。”
現(xiàn)場發(fā)生了極其殘忍的兇殺案,老趙做為地區(qū)領導,按理說該立即著手調(diào)查這件事的。
但他更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摻和的,也知道這時候留下來只會礙事。
秋婉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強笑著說:“那就麻煩趙局了。”
老趙點了點頭,帶著小警員手下轉(zhuǎn)身快步走了。
從下午到現(xiàn)在,老趙就被各種麻煩纏身。
現(xiàn)在阮朝歌傷人一案,還沒有解決利索,眼前就發(fā)生了兇殺案。
說句很形象的話就是:老趙現(xiàn)在腦殼都要炸了。
他不清楚,一向和平的燕京,怎么突然就蹦出這么多大案來。
“小姜,你陪夫人去,我留在這。”
宋三低聲對小姜說了一句。
秋婉看了他一眼。
她不認識宋三,不過作為十殿閻羅之一,識人看相的本事還是有一點的。
她能從宋三身上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也能看出這不是個一般人,也沒多說什么,抓著閆芬芳的手,跟白露和小姜倆人朝盡頭阮朝歌的另一間房間走去。
他們離開了,時間卻仍舊在一點點的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顏才停止了落淚,從阮朝歌懷中抬起頭,看著他啞聲說:“阮哥,我想,給他一個完整的離開。”
阮朝歌點了點頭,松開她從地上站了起來。
秦顏跟著站起來,一只手抱著那顆腦袋,緩緩吸了口氣后,把沈弈的尸體抱了起來,然后木頭人那樣的,腳步蹣跚的走向了門口。
阮朝歌站在那兒,看著她走出房間后,才扭頭看著墻上那行字。
準確的說,只有五個字。
這五個字還是繁體,正宗的瘦金體。
很有力,繁體字的魅力更是龍蛇飛舞般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能看出,這家伙也是個書法大家。
阮朝歌當然不會在意那人是不是書法大家,更不在意這是不是簡體字,他只是盯著這行字看。
看了很久時,宋三的聲音才從背后響起:“這個人,應該不是大陸人。從字體上來看,他在寫這行字時,根本不擔心你會因此找到他。”
兇手在殺人后,還題字留念,在古代的小說中倒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
不過在現(xiàn)代,通過精密儀器的調(diào)查很容易就能從中找到有用的線索,進而調(diào)查出兇手。
兇手留下這行字,毫不客氣的說,人家根本不在意是否暴露了自己的字跡。
這就證明,這個人對自己很有自信。
他絲毫才不會介意阮朝歌能否從這行字中,推斷出他的蹤跡。
“是的,這個人很自信。”
阮朝歌轉(zhuǎn)身,拿出香煙遞給了宋三一顆:“你猜他是來自寶島,還是南港?”
當前最習慣用繁體字的兩個地方,就是寶島和南港了。
這個人很可能是從這兩個地方來的。
當然了,也不能排除是不是殺人兇手故意用繁體字來誤導阮朝歌,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不管這個人是誰,在他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害沈弈后,他就被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殺手組織盯上了。
地府。
從來都是閻王殺人,怒血三更,此時一殿閻羅被殺,毫無疑問會引起地府的震怒。
這也意味著,殺人者死定了,哪怕他是西方的上帝,哪怕是古蜀王那種高手。地府、阮朝歌,也會替沈弈討回公道。
俗話說,殺人者,人恒殺之。
死在沈弈手下的亡魂何止上百,按理說他死于他殺,也很正常。
可是,沈弈從來都是在戰(zhàn)場上殺人,他死,也應該死的光榮,而不是這么憋屈,還被擰掉了腦袋!
用這種極其殘忍的手段來殺害他,毫無疑問,是故意來拉仇恨的
沈弈的死,對于阮朝歌來說就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激勵。
從這一刻起,退役后就很閑散的阮朝歌,終于有了新的目標:殺人。
“你先等等,我去去就來。”
阮朝歌說著,走向了老阮。
閆芬芳都能看出老阮是睡著了,阮朝歌自然也能看出。
老阮睡著了,他應該沒有看到沈弈被慘殺的這一幕,要不然也不會睡得這么踏實。
他的嘴角,還帶著笑意,應該是做了個好夢。
沈弈為保護唐文舉慘死,他卻在做夢。
阮朝歌沒有責怪父親。
引為他很清楚,老阮也是個受害者。
現(xiàn)在他也跟閆芬芳一樣,特別后悔讓父母來燕京。
要不然的話,他們夫妻怎么可能會遭遇這些事?
燕京的殘酷,不是他們能待下去的,而現(xiàn)在老阮看似幸福,實則很悲哀的睡夢,更是讓阮朝歌覺得不孝。
所以他沒理由去責怪父親,只能自責,彎腰把他抱起后,走進了臥室。
宋三則坐在了沙發(fā)上,毫不在意屋子里的血腥氣息,默默的吸煙。
這個房間里,只有他,和成雪莉了。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的害怕,全身仍舊在不停的發(fā)抖,一刻都沒停。
吱呀一聲輕響,阮朝歌從套間內(nèi)走了出來,緩緩關上門后,目光在墻壁上那行血字上停留了片刻,這才走到了成雪莉面前,就像剛進來上那樣,慢慢的蹲了下來。
用跟秦顏講話時的低沉語氣,阮朝歌輕聲問道:“成雪莉,你現(xiàn)在應該開口了吧?”
阮朝歌的語氣中,沒有一點威脅的意思。
可成雪莉卻有種強烈的感覺,如果她再含糊其辭,來敷衍阮朝歌的話,他就毫不猶豫的把她撕成碎片!
這是阮朝歌給成雪莉的最后一次機說實話的機會。
他絕不會再問第二遍。
成雪莉牙齒再次咯咯作響,不敢有一點點的猶豫,顫聲說道:“是、是審判使。”
“什么?”
阮朝歌沒有聽清楚。
“審判使。”
成雪莉艱難的咽了口吐沫,不敢再讓阮朝歌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