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她是媽媽的親妹妹。
這句話從賀嶺口中說出后,賀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賀嶺不用再問什么,也知道賀城慶要說什么,更知道他為什么會成為大雪苑的苑主了。
一切,都是他在林姑的誤導下,在美色和親情的迷惑下,把賀城慶帶進了一個誤區(qū),脅迫他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事。
一瞬間,賀嶺就劇烈咳嗽起來,賀城慶能看出來,二哥對他很失望。
賀嶺失望,不是因為他走上歧途,而是因為他竟然甘心違背人倫那么多年。
盡管這只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圈套,林姑只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賀嶺很失望,所以才會告訴慕容顏,停車,讓賀城慶回去。
對于賀嶺的請求,慕容顏倒是沒有拒絕,停下車,打開了車門的關閉器。
賀城慶張嘴,看樣子想要再說什么,但卻什么也沒說出來,只能垂著眼簾推開了車門。
就在賀城慶要下車的時候,賀嶺突然叫住了他:“城慶,你是大伯的小兒子,我和你雖然不是一個母親,但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大媽(北方稱呼大伯的妻子),我一直都把她當成最值得敬重的人,她沒有妹妹。”
賀城慶是賀家二代長子賀道封的二兒子,他還有個大哥叫賀長衫。
而賀嶺呢,則是二代次子賀道通的兒子。
賀嶺和賀城慶并不是親生兄弟,但兩人卻是從小一塊長大,對賀城慶的母親,賀嶺同樣很熟悉。
她是上世紀局部戰(zhàn)爭某位烈士的獨生女兒,因為某些原因,她一直被賀老爺子在暗中照顧,等她成年后就和賀道封結(jié)合了,生下來賀長衫和賀城慶。
所以林姑絕不可能是她的姐妹。
解釋完這句后,賀嶺才說道:“城慶,你已經(jīng)長大了,自己做錯的事情,要學會自己解決。我會幫你承擔后果,但身上的臟東西,你要自己擦干凈。”
說完,賀嶺扭頭看向慕容顏,柔聲說:“慕容小姐,走吧。”
車子開得飛快,賀嶺和慕容顏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賀嶺,也傻站在原地愣住了。
母親去世時,賀城慶才剛學會走路不久。
母親是怎么離世的,賀城慶長大后才知道,是遇到意外出車禍死的。
而這些年來,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但賀嶺剛才的話,卻讓他有種感覺:母親的死,好像并不簡單。
換句話說,賀家對他隱瞞了母親死亡的真相。
賀城慶不明白,整個人都傻了,行尸走肉般朝別墅區(qū)走去,不知過了多久才回到別墅門口。
客廳中,一個人正在等著他:林姑。
現(xiàn)在她又恢復了老態(tài)龍鐘的模樣,抬頭看著賀城慶的眼里,滿是濃濃的愛意:“城慶,快要天亮了,你該去休息一會了。”
“嗯,我知道了。”
賀城慶點了點頭,乖乖轉(zhuǎn)身走進了臥室,就像今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那樣。
而長街上,一輛車影,正疾馳在路上。
賀嶺臉色蒼白,從落下的車窗內(nèi),看向了外面。
自從賀城慶離開后,他和慕容顏就沒有再說話。
慕容顏也沒主動開口,她知道,賀嶺需要思考。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一家醫(yī)院的門口,賀嶺雖然躲過了林姑的致命一擊,可刀子穿透身、子后,畢竟失血嚴重,而且傷筋動骨的,最好是來醫(yī)院處理一下的。
“謝謝你。”
車子停穩(wěn)后,賀嶺開口道謝。
慕容顏淡淡的說:“不用謝,救你算是造福社會了,世界上你這種人可不多了,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去看醫(yī)生。”
說完,她剛要開車門,賀嶺忽然又說:“有沒有興趣,聽我講個故事?”
“聽故事?”
女人愣了下,隨即縮回去推門的手,看著賀嶺:“好啊,反正回去也沒什么事,聽你講講也無所謂,而且,我嘴巴很嚴。”
“那最好不過了。”
賀嶺笑了,目光卻陷入了痛苦中:“到目前為止,世界上知道這個故事的人,除了爺爺和大伯,只有我和我父親知道這件事,你是第五個。”
“榮幸之至。”
“哪有什么榮幸不榮幸的,你肯聽,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賀嶺自嘲的笑了笑,說:“我本以為,我早晚會把這個故事都帶進墳墓中去的,可我覺得有些事,說出來會更好。”
“說吧,我聽著,你要不要抽根煙醞釀一下氣氛?”
“不用。”
賀嶺笑著搖搖頭,開始了他的講述。
故事的開始,還得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說起。
那時候,華國和南方某個國家,爆發(fā)了局部戰(zhàn)爭,在那場戰(zhàn)爭中,賀老爺子當時是前線的一個重要指揮員。
而賀道封呢,就在他手下當兵。
在那個年代,有很多高級指揮官和將領的子女,都隨著長輩參與過那場戰(zhàn)爭。
戰(zhàn)爭剛開始時,戰(zhàn)況異常的殘酷,在某次戰(zhàn)斗中,賀老爺子所在指揮所暴露,被敵人攻入了進來。
這時候,賀老爺子一個老戰(zhàn)友,站出來幫他擋了致命子彈。
如果那個老戰(zhàn)友不死,回到燕京后今天相信也會和賀老爺子一樣,創(chuàng)造一個豪門。
可他就那樣輕易的死在了一顆子彈下。
賀老爺子活了下來,老戰(zhàn)友卻犧牲了。
老戰(zhàn)友在臨死前,拜托去好好照顧他的女兒,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輩子。
賀老爺子答應了下來,發(fā)誓一定會對待她如親生女兒。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賀老爺子遵守諾言,親自把老戰(zhàn)友的女兒接到了賀家,和賀道封結(jié)為異性兄妹。
只是這不結(jié)還好,一結(jié)起來,兩人之間就有了感情。
倒不是說賀道封本身多有人格魅力,而是那場戰(zhàn)爭中,老戰(zhàn)友的女兒也參與了。
她是那樣頑強,在戰(zhàn)火紛飛中不懼怕敵人的子彈,知道父親死亡時也克制住悲痛完成后勤任務。
賀道封對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女人,很心動,于是兩人結(jié)為兄妹之后,他就瘋狂追求人家。
一開始老爺子還不愿意,后來兩人彼此相愛上了后,他也不再阻攔了。
婚后,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很快就有了個兒子:賀長衫。
就在賀道封以為,這輩子他都會用全部的心思去愛妻子時,卻發(fā)現(xiàn)妻子莫名其妙再次懷孕了。
在賀道封外出公干時,妻子懷孕了。
這絕對是鬧了天大的笑話,賀道封根本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在外面又有了一個男人。
她是那么優(yōu)秀,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但賀道封卻沒有逼問,就當作不知道那樣,因為他發(fā)現(xiàn)妻子并沒有再和別人幽會,那個孩子好像就是老天爺?shù)囊馔庖谎蹅。
很快,孩子生下來了,又是一個男孩:賀城慶。
賀道封的生活,依舊平靜的幸福的過著,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那樣。
直到某個夜晚,妻子調(diào)侃似的說賀城慶能生下來是巧合,他們才發(fā)現(xiàn)了邏輯的漏洞。
原來在妻子的眼中,她從沒有背叛過賀道封,是他在外出公干的那段時間中,曾經(jīng)回來過一次。
那個人,和賀道封分明長得一模一樣,兩人恩愛后才有了孩子。
可賀道封卻說從來沒回來過。
兩人又驚又怒,放在一般人家肯定就吵起來了,但兩人卻理智的做了分析,并根據(jù)調(diào)查取證,確定了一件事。
在他外出的那段時間,曾出現(xiàn)過一個和賀道封一模一樣的人,就是他和妻子私通,最后搞出了賀城慶來。
一個人,怎么可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呢?
賀道封很震驚,不過也終于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原諒妻子,但一定要找出那個玷污了妻子清白的男人,然后干掉他!
而這種事,也絕不能泄露出去,因為事關賀家的臉面,如果泄露出去,后果會不堪設想,妻子也會沒法承受名譽被毀。
當時,賀道封只告訴了老爺子。
而賀老頭聽后,也是勃然大怒,但同樣不敢聲張,只能暗中尋找那個男人。
他們相信,那個人絕不會無的放矢的讓賀道封妻子懷上孕,現(xiàn)在賀城慶出生了,那個男人沒有理由不出現(xiàn)的。
只要他出現(xiàn),就是他的死期!
正如老爺子所預料的那樣,在賀城慶剛學會走路的那一年,那個男人出現(xiàn)了,卻被放出風聲外出的賀道封抓了個正著。
賀道封自然不會放過那個男人,氣急敗壞下對他動手了。
那個男人長得果然和賀道封一模一樣,但一動起手來,他的容貌就急速變換,易容一般。
而且那個男人身手相當厲害,賀家的秘密警備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賀道封也被打傷,放任男人從容離去。
“而男人走的時候,還強行帶走了賀道封的妻子,也就是我的伯母。”
賀嶺痛苦的說著:“伯父當然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動用賀家全部力量搜索燕京,最后卻在郊區(qū)山林中發(fā)現(xiàn)了伯母的尸體。伯母沒有再次被人玷污,她是自殺的,為了保全清白。”
說到這,賀嶺沉默了很久,才繼續(xù)說道:“伯母死后,賀家杜絕了警方的插手調(diào)查,以一樁普通的意外死亡事件,為這件事畫上了句號。”
賀道封的妻子身亡后,賀老頭為了她的名譽,沒有再繼續(xù)追究那個人是誰,更沒有因為賀城慶,不是賀家的種,就對他有意見,而是當作親孫子來撫養(yǎng)。
“畢竟,這是那位老戰(zhàn)友的唯一骨肉了。”
說完,賀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伯母用生命維護了賀家的名譽,所以在我心中,她一直是非常值得我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