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龍不是很喜歡說話,但他的對薛若萍的愛,卻都提醒在行動上,他一點點引導著薛若萍,終于讓她適應了這個城市,逐漸長大,和這個城市的其他人一樣,腳步匆匆。
當然,和不同人不一樣的是,薛若萍的社會階層更高。
隨著江逐龍把她介紹給很多人,越來越多行色匆匆的大人,走到她身邊時會停下腳步,露出諂媚的表情。
后來,隨著薛若萍的長大,江逐龍給她的自由越來越多。
不知道什么時候,薛若萍就在621那堆閑人士兵中待熟了。
在那群士兵們的諂媚、討好的目光中,薛若萍徹底迷失了自己。
是五年過去了,薛若萍終究在那群傲慢士兵的恭維中,變得驕傲的不可一世。
這不怪她。
從小開始,薛若萍接觸的圈子就只有那么大,而江逐龍,就是圈子里的絕對權威。
江逐龍疼愛薛若萍,所以整個圈子都把薛若萍視為掌上明珠。
在圈子里,薛若萍就是女王,她的話,就是王權。
現如今的薛若萍,已經完全忘記了十五年前的她是什么樣子,忘記了那個偏遠的山村。
她真正成為了這個城市的最上層人員,變成了最大的“紈绔”。
和其他紈绔不一樣的是,她做得事情,甚至連江逐龍都不知道,僅憑著華山閣、621的名號,就嚇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她還記得第一次在外面惹事的時候,和她發生矛盾的是一個比她大很多的人。
那個人是某個大家族的獨子,地位類似之前柳副司的孩子。
當時薛若萍也很怕,可看到那家的大人,在知道她是華山閣小公主后的驚恐表情,以及之后很不得跪下來磕頭求她的動作,就讓薛若萍意識到了一件事。
不只是在部隊里,在外面,也沒人敢惹我!
于是,薛若萍愈發張狂起來,這些年,踩過的人十只手都數不過來。
去年在出門旅游的時候,一個警察在維護秩序時攔住了她,只因為說了幾句重話,就被她一槍干掉了。
當時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可后來,當地的警局領導,卻親自跑到燕京來給她賠禮道歉。
至于那個可憐的警察,算是白死了,而且死后還被安上了叛國的罪名:很簡單,和曾經為華夏拋頭顱灑熱血的華山閣作對,不是犯罪是什么?
薛若萍的話,似乎成了比法律還有用的武器。
她很囂張,但在圈子里卻名聲不顯,因為不管她欺負了誰,做了什么事,都不敢有人宣傳、曝光她的行為。
因為她是華山閣的人,做得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安全”。
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包括人的性命。
所以,她才在不顧白露背后等谷老太太,下令把她干掉。
所以她才絲毫不顧忌楊家,對楊動痛下殺手,在車底下安裝炸彈,打算把他連車一塊炸上天。
所以,在武山閣的衛生大媽勸說她的時候,薛若萍才全看個人喜好的,下令李重山等人干掉她。
一個單位,領導爛了,下面就會爛一片。
和她一樣,李重山等人也霸道的不可一世,絲毫不顧忌會傷及無辜,就要在光天化日下干掉衛生大媽。
而在刺殺失敗后,庫勒也可憐的遭了他們的魔手。
殺一個外國人而已,對華山閣來說,算得上什么?
薛若萍是這樣想的,李重山他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在印局長趕到后,他們也毫不慌亂,輕飄飄和沒事人一樣。
于是,李重山就被捉了。
自己的幾個得力手下被警方拘捕,薛若萍很生氣,立馬給警方那邊去了電話,要求他們必須放人!
至于死掉的外國人,權當密謀國家秘密處理的了。
薛若萍以為,這次還會和以前一樣,會被很輕易的遮掩過去,畢竟她已經亮出了華山閣的牌子,各單位不能不聽從。
但這次,警方卻沒有姑息。
薛若萍這才知道,被殺的庫勒,原來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個國外的高級官員,來華夏是參與外交的。
不過薛若萍也沒怕什么,畢竟華山閣這三個字捏在嘴里,她就有了大義。
所以薛若萍打電話沒起到效果后,馬上就帶著十幾個621的經營,全副武裝的準備沖進市局搶人。
囂張到去警局搶人,還是用的“莫須有”罪名,天下間也就獨薛若萍一個了。
只是薛若萍沒想到,她剛帶人離開軍營,就發現軍營前的路,被堵住了。
堵住他們的,是來自其他方面的正規軍。
這些軍人同樣全副武裝,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們。
和這些軍人相比,她的621手下,完全就是一群扶不上墻的爛泥。
軍人的鐵血氣勢,直接讓她的手下嚇破了膽,也嚇破了薛若萍的驕傲。
他們第一次,沒有再囂張跋扈,因為他們很清楚,在這些真正的軍人面前,他們根本不堪一擊!
薛若萍訕訕而歸,第一次有些后悔魯莽行事了。
不過她也沒有害怕,因為她是華山閣在軍方的代表,就算誤殺了一個外交官,其他人也不能對她做什么。
薛若萍相信,只要爺爺在,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李重山等人也會被市局放出來。
在薛若萍的期盼中,江逐龍出現了。
他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沒有進屋,只是敲開了她的門,讓她出來說話。
薛若萍不知道要說什么,只看到了他眼里說不完的疲倦。
這些年來,薛若萍基本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和江逐龍呆在一塊,足以見他平日是多忙了。
可這些年來,薛若萍卻從沒見過江逐龍露出這么疲倦的眼神。
爺爺怎么了?
薛若萍很想問這句話,她心疼爺爺這不對勁的眼神,這讓她感覺爺爺一瞬間蒼老了很多歲。
可是還不等薛若萍關心的問他累不累,江逐龍就一巴掌扇了過來:啪!
這一巴掌,好像抽在了薛若萍靈魂深處,一下把她打愣了。
薛若萍呆呆的看著江逐龍時,才聽他痛苦又緩慢的說:“若萍,這些年來,你都是這樣的嗎?”
薛若萍變成這樣,江逐龍不知道。
這些年來,薛若萍一直是交給江逐龍在部隊里的一個信任手下教導的。
而逢年過節的時候,薛若萍又一直是那副乖乖女的形象,所以江逐龍才一直以為他的寶貝侄孫女,是個很優秀的人。
直到今天,他去見楊老的時候,楊老提起了薛若萍殺白露的時,江逐龍才意識到了什么。
隨后,他給教導薛若萍的那個手下去了電話,江逐龍這才知道,這些年來薛若萍做了多少天怨人怒的事情。
那個教導她的手寫為什么一直不告訴她,為什么驕縱她做那種事。
不用想江逐龍也知道,是因為從十五年前開始,就有人開始布局:培養一個狂妄自大的女人,來讓華山閣徹底承擔不義之名!
一巴掌,把薛若萍扇蒙了,一句話,也把她問懵了。
薛若萍這才發現,她做得那些事情,竟然這么不上臺面,她甚至不敢對爺爺說那些話!
爺孫兩個,就這樣站在大霧中,一動不動。
江逐龍不動,薛若萍就不敢動。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怕的人就是江逐龍,因為她知道,正是因為江逐龍的愛,她才有了放肆的資本。
霧氣越來越濃,壓抑的薛若萍連呼吸都困難了的時候,江逐龍終于說話了:“還疼嗎?”
薛若萍一楞,隨后意識到,這是爺爺在關心她。
意識到這一點后,薛若萍心中的害怕和茫然登時消散,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說:“不疼,爺爺,一點也不疼。”
說完,薛若萍湊近了過去,垂著眼簾一副可憐的樣子,低聲說:“對不起爺爺,我、我不該惹你生氣的,我以后再也不干了。”
江逐龍笑了,笑的很溫柔,輕輕抱了抱她說:“行了孩子,不用害怕了,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了,以后、永遠。”
薛若萍楞了一下,隱約覺得江逐龍里話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她雖然紈绔,但卻不傻,立馬想到了什么,眼眶一下紅了:“叔叔,你、你說永遠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孩子,回去休息吧。”
江逐龍語氣依舊那么溫柔。
薛若萍皺著眉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曾經最愛的爺爺。
爺爺厚重的眼鏡底下,竟滿滿的全是冰冷。
薛若萍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讓爺爺失望的事情,一下跪在了地上,摟著爺爺的大腿嚎哭道:“爺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吧……”
江逐龍沒有動作,聽著薛若萍嚎哭了足足一刻鐘,她嗓子都啞了,褲腿都給哭濕了的時候,他那冰冷的眼神才微微融化,浮現出了一抹溫柔,彎腰扶助她安慰道:“我原諒你孩子,我一直把你當我最愛的孩子,難道你不知道嗎?”
看著江逐龍眸中的溫柔,薛若萍終于不害怕了,抖著跪麻了的腿站起來,抹了把眼淚堅決的下保證:“爺爺,我以后一定不會那樣做了,你相信我!”
江逐龍眉眼彎起,好像很欣慰的樣子:“嗯,我相信你。去吧,早點休息。”
“嗯、嗯,那我去休息了,爺爺你也早點休息。”
薛若萍答應了一聲,顫巍巍的轉身朝屋里走。
她能感覺到,爺爺的眼神變溫柔了,是真的放過她了。
啪嗒!
擰開門把手的聲音有些清脆。
薛若萍難以置信的低下頭,她的胸前,多出了一個血洞。
身后的江逐龍,眼鏡下的眼睛同樣通紅的,目光里的溫柔,變成了悔恨和不舍。
他不舍得孫女死,可是她……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