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您來了。”
崔瑩并沒有等太久,楊動很快就開車趕了過來。
“別這么客氣,大家都是熟人。”
楊動打量了崔瑩一眼,笑問道:“看起來工作很順心啊,都變漂亮了。”
“是嗎,我漂亮了嗎?”
崔瑩喃喃說出這句話,隨后臉蛋通紅的低頭說:“嗯,工作還挺順心的。那個,楊動,楊叔叔和彭阿姨都在312等你呢。”
“好,知道了。”
提到兩人,楊動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僵硬,讓崔瑩意識到了什么,閉嘴不再說話了。
楊動也沒停留,快步走上了臺階,直接上了三樓。
沒有敲門,只是輕輕一推,312的房門就被楊動推開了。
看到他后,坐在里面的彭小慧和楊春華都站了起來,笑著看向了楊動:“楊動,你來了。”
之前,楊動也曾無數(shù)次看他們效果,可沒有一次像這樣讓楊動打心眼里生出厭惡的感覺。
那不是真誠的笑,是帶著討好的笑。
在楊動看來,他既然已經(jīng)原諒了楊家,那就應(yīng)該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樣,為家庭做一些貢獻。
事實上,這才是他愿意交出騰飛集團的主要原因。
因為他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楊展這個弟弟再混蛋,也要為他擦一下屁股。
在看到父母憔悴了很多,臉上還帶著討好的笑容后,楊動心里很難受。
他能理解彭小慧維護楊展,畢竟那是至親骨肉的關(guān)系,她那樣做是很正常的。
楊展就是再混蛋,彭小慧也不能看著他去送死,所以才同意了他去鐘靈集團,希望他能重新振作。
楊動卻不知道楊展去鐘靈集團的事,只是理所當(dāng)然的認為,彭小慧兩人還是為了騰飛集團的事情來的。
為了給楊展擦屁股,楊動把苦心經(jīng)營的公司都給交了出去,兩人不來慰問一下也說不過去。
但楊動卻不想因為如此,兩人就討好他,所以他才啞然說道:“爸、媽,我是你們的孩子,你們不用因為什么事情就覺得虧欠我。”
聽楊動說出這句話,彭小慧心里才松了口氣,招呼楊動過來坐下后,挽著楊春華的胳膊坐下了。
剛坐下,她眼淚就掉了下來,捂著臉不停的哽咽著。
在來的路上,她就聽楊春華說了,說楊動就算再不甘,也不會對他們抱怨什么。
因為他很成熟,也很有主見。
楊春華說的沒錯,他和楊動見面的次數(shù)雖然不是很多,但卻很了解這個孩子。
溫和的笑了笑,楊春華伸手拍了拍楊動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在來的路上,你老媽還央求我說故技重施,再給你跪下一次。唉,這件事是楊展對不起你,楊家也對不起你,你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也付出了最大的犧牲。”
說到這時,楊春華頓了頓,語氣突然堅定起來:“以后楊家如果還要求你做什么,你要拒絕,哪怕是你爺爺?shù)囊螅 ?
楊春華給人的印象就是那種純粹搞學(xué)問的,屬于老實巴交的男人。
可這一刻,楊動卻覺得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不斷攀升起來。
在楊家,敢直言不聽老爺子話的人能有幾個?
楊動沉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行,爸,我記住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做什么也無濟于事。再說了,我也不是離了騰飛集團就不能活,干嘛非得搞得這么鄭重其事的?吃虧就吃虧吧,誰讓我時你們兒子呢,吃飯吃飯,你們剛坐飛機趕來,還沒吃飯吧?”
這時,房門敲響,一個小服務(wù)生推著餐車走了進來,甜美的朝他們笑笑。
楊動也站起來幫著服務(wù)生擺菜。
站在座位外側(cè)的楊春華也站了起來,搶在楊動之前拿起了紅酒。
等服務(wù)生退出去后,他才給大家站起來,率先給把三人的酒杯滿上,舉起來對著楊動道:“楊動啊,雖說你是我們的孩子。但這件事于情于理,我們都該跟你說聲抱歉,是我們對不起你。”
說完,楊春華率先把酒一飲而盡。
喝干酒后,楊春華眼眶有些發(fā)紅,這也感染了楊動,將杯中酒一口喝干后,搶過了酒瓶子:“爸,別再說那個了,都過去了。”
“好,那就不說,咱們吃飯。”
楊春華呵呵一笑,把盤里的牛排切割自己,放在彭小慧餐盤里一些。
用刀叉吃飯是一件很麻煩的是,西方人不用筷子,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把食物加工到能直接吃的程度,還要再拿刀子切割一下。
過程很麻煩,也很難吃的痛快。
彭小慧就是這樣,吃著牛排鵝肝,幾次都想看開口說話,卻始終沒說出什么。
楊動吃的很快,卻也看到了彭小慧幾次都想張口問什么,搶先說道:“媽,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別擔(dān)心,林映冰那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我還沒傻到自己去送死。”
彭小慧眼睛一亮,臉上頓時多了許多笑容,舒心的說:“那就好,那就好,小動,多余的話媽媽就不說了。來,喝酒吃菜。”
說著,彭小慧干脆的喝干了一杯酒,恢復(fù)了以前的雍容大氣,在楊動給她滿酒時說道:“小動,其實我和你爸來蘇北找你,還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誒,您說著,我聽著呢。”
“我和你爸,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辭掉公職了。”
彭小慧看著楊春華淡淡的說。
楊動愣了下:“啥,辭職了?為啥辭職?”
彭小慧感慨的笑了笑:“這些年你爸在南方,我在北方,一年時間見面的日子太少。現(xiàn)在上了年紀,就都覺得累了,其實仔細想想,我們家也算富貴人家,奮斗那些也沒什么意思,所以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享受下生活。”
楊動點點頭,又看向了楊春華。
彭小慧之前一心在仕途上打拼,走的也算順風(fēng)順水,這次之所以辭職,說實在的就是被楊展鬧的,心灰意冷了。
可楊春華就不一樣了,他是個對做學(xué)問看的很重的人,從一開始做老師,到后來去南疆做學(xué)術(shù)研究,都是因為他對做學(xué)問很有熱情。
簡而言之,他是個熱愛做學(xué)問的人,怎么會輕易放棄研究項目的那份工作呢?
楊春華也知道楊動在疑惑什么,笑了笑道:“做學(xué)問又不一定非要在崗位上,每天看看書就不算做學(xué)問嗎?我在南疆的那個項目也到尾聲啦,以后就多陪陪你媽,去歐洲看看小彼得。”
彭小慧也笑著借接口:“就是可惜了,現(xiàn)在不是很適合去看銀翹那孩子。”
對謝銀翹那件事,楊動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笑道:“行,爸你放的下那些學(xué)問就行,其實要我說,你們早就該放下工作了。咱們又不缺錢,干嘛勞碌的過日子呢?”
說到這是時,楊動也自嘲的笑了聲。
他又何嘗缺錢,可還不是個勞碌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爺倆就開始研究以后去哪玩,彭小慧也偶爾在一旁插下嘴,楊動這輩子去過的地方不可謂不多,侃起來天南地北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提醒時間的還是楊動的手機,是林映冰發(fā)來的短信,問他四點多鐘了,什么時候接她下班。
楊春華這時才站了起來,笑道:“行了兒子,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有五點半的航班,就這樣吧。”
說著,楊春華就干脆的朝門口走去。
彭小慧這才拿起包,等走到包間門口,才對陪在她身邊的楊動低聲說:“小動啊,我跟你說的第二件事,就是想說……給你弟弟一個機會吧,我知道他是個混蛋,可、可他終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說到這,彭小慧的眼眶又紅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楊動抿著嘴角,沒有說話。
他給不了彭小慧承諾,因為楊展已經(jīng)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這次他交出去的是騰飛集團,下次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楊展暗中對付楊動的女人呢?
彭小慧在那抹眼淚,楊春華也回頭安慰她,沖楊動沉聲說:“你媽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你,對你也不公平,但如果把你和楊展對換下、身份,我們也會這樣求小展的。只是他……唉,我這當(dāng)?shù)臎]教育好啊!”
楊動滿心都是苦澀,可也沒什么法子,只能僵硬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他終究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狠不下心來直接拒絕他們。
“對不起兒子,我們對不起你啊。”
彭小慧哽咽著掙脫楊春華的手,伸手抱住了楊動。
楊動沒有掙脫,只是默默感受著母親懷里的溫度,足足兩三分鐘后,才松開她眼珠子發(fā)紅的開門朝外面走去。
看她腳步虛浮,楊春華忙挽住了她的胳膊,走出房門時回頭跟楊動打了聲招呼,才快步離開。
彭小慧知道楊動委屈,卻也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楊動理解她的矛盾,心情卻愈發(fā)煩躁起來。
動也不動的站在那,接連抽了好幾根煙后,他才頂著一身的疲憊朝外面走去。
崔瑩就站在三樓樓梯口等他,楊動出來后,她連忙迎接上去微笑著說:“楊動,楊叔叔和彭阿姨都走了,我派車送他們?nèi)C場了。”
“嗯,謝謝你了。”
楊動淡淡的回答一句后,眼睛都不轉(zhuǎn)一下的走下樓梯。
見楊總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風(fēng)格,表情疲怠的離開,崔瑩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影是那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