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和劉莉走了,在兩人關(guān)上門的瞬間,包廂內(nèi)的氣氛陷入了尷尬中。
彭小慧笑了笑:“楊動,你坐下,我想我們該認真談一談了。”
楊動默不作聲的坐在了她對面,點上了一顆煙。
“楊動,你該回家了,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
彭小慧剛說到這兒,楊動就冷冷的說:“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蘇北,在清河岸邊的一家孤兒院。”
楊動的冷淡,早就在彭小慧的意料之中,輕聲說:“楊動,無論你回不回家,你都是楊家的人了。”
楊動眉頭皺起:“為什么?”
彭小慧悠悠的說:“因為你在名流匯做的事,現(xiàn)如今整個燕京誰不知你楊動的名字?誰還不知道,我彭小慧的兒子,今早抽了葉浮生,上午大鬧了名流匯?”
確實,因為楊動做得這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導(dǎo)致所有燕京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記住了楊動這一號狠人。
而楊動雖然用打葉浮生的臉,間接告訴了楊家他不想回歸。
但他卻沒想到,他在名流匯搞出這么大的事,卻始終沒人來找他的麻煩。
當(dāng)時他恨不得白露派人來找茬,那樣他就可以下狠手了。
而到時候他把年幫的消息泄露出去后,當(dāng)局肯定會迅速控制事態(tài)。
只是他沒想到,白露竟然根本沒找茬。
而且他大鬧名流會所這件事,竟比他抽葉浮生還讓人在意,就連彭小慧說這件事,目中也是滿滿的自豪:看,敢在名流匯門前鬧事的,是我彭小慧的兒子!
對彭小慧的自豪,楊動壓根就不在乎,只是冷笑一聲說:“那又如何,別人認為我是你兒子,我就得回歸嗎?”
“問題不在那里。”
彭小慧收起笑容:“楊動我不知道白露為什么會輕易放過你,但,如果你不回歸楊家,葉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楊動冷然道:“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
彭小慧輕輕說道:“可林映冰會怕,段宏和劉莉也會怕。你覺得,憑你一個人就能擋住偌大大的葉家?”
楊動輕輕摸索著酒杯,淡淡說道:“在此之前,我會先警告他們,如果他們舍得偌大的家業(yè)和我死磕,那我干脆就和他們玩玩。我雖然不是光腳的,但他們穿的鞋,絕對比我厚。”
彭小慧愣了下,半響后才道:“雖然你有信心,但,一旦你和他們死磕,那絕對不會那么輕易了斷的,為什么不能接受楊家的善意呢?那樣對你也好。”
楊動嗤笑一聲:“換取你們楊家善意的代價,就是要挾我身邊親近的人?就是讓我按照你們的安排做事?彭夫人,你們楊家的臺階太高,我邁不過去。”
聽楊動針鋒相對,彭小慧眼里浮上了濃濃的悲哀,低聲說:“楊動,你爸已經(jīng)用下跪來表達我們的愧疚了,難道你還不肯原諒媽媽嗎?”
“原諒?”
楊動面色陰沉:“彭夫人,要挾林映冰的時候,逼走方柔柔的時候,您怎么沒想過讓我原諒呢?”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和謝銀翹在一起,就是為了我好?”
楊動仰頭大笑起來:“彭主席啊彭主席,希望您下次再說這種話時,動動您高貴的腦子!我只是個市井小民,林映冰方柔柔配不上楊家,我同樣如此。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
聽楊動用近乎癲狂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彭小慧身形有些呆滯。
她沒想到,楊動對她趕走林映冰和方柔柔這件事這么反感。
見楊動要走,彭小慧忙伸手拉住,淚水從白凈的臉頰上滑落:“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媽媽的苦心呢,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愿意相信!”
楊動愣了下,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一字一頓的道:“彭夫人,是不是只有我削骨還父,削肉還你,你、才肯放過我?!”
彭小慧的臉,變成了慘白。
偌大的包廂里,透露著死亡般的安靜。
這么多年過去了,楊動渴望親生父母的心,早已經(jīng)死了,但為什么在他準備開始新的生活時,那對夫妻又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如果楊春華夫妻僅僅是要讓他認祖歸宗的話,楊動還不會反感。
但他們?nèi)f萬不該仗著自己父母的身份,干涉他的私生活。霸道的替他選擇一個兄弟的女人,逼的林映冰放棄娛樂城,逼的方柔柔遠去江南。
他們出現(xiàn)后,楊動的生活就變得支離破碎。
在我最艱難、最需要父母的時候,你們沒有出現(xiàn)。卻在我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個世界,要和心愛的女孩一起走下去時,你們卻又突然出現(xiàn),強迫安排我的生活!
你們以為你們是誰?
這么多年來,你們都為我做了些什么?
楊動緊緊攥著拳頭,死死看著她:就因為她生下了自己,自己就該像個傀儡一樣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寧愿把這身皮肉,還給這個名義上的長輩!
這些天來的壓抑,在楊動眼中凝成癲狂的神色。
和楊動眸中的瘋狂不同,彭小慧目光呆滯,好像一下蒼老了十歲一般。
就在氣氛壓抑到極點的時候,彭小慧的手機響了起來。
鈴聲讓她清醒過來,她手忙腳亂的摸出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楊春華。
“喂,春華……”
彭小慧接通電話時,嗓子干的像鴨子。
楊動卻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淡淡的說:“彭主席,謝謝你今晚的款待,天色不早,我該走了。”
他剛要走,彭小慧突然道:“楊、楊動,你爸要跟你通話。”
……
在告別楊動母子后,謝銀翹回到了家。
謝廣輝并沒有在家,軍隊那邊有緊急會議。
得知這個消息后,謝銀翹徑直朝父親書房走去。坐在書桌后,打開第三層抽屜,拿出堆在上面的一沓普通文件后,打開了抽屜里的隔層。
隔層中,躺著一本書:《古蜀四籍》。
謝廣輝書房內(nèi)書桌里藏著一本書的秘密,是謝銀翹在九歲那年發(fā)現(xiàn)的。
那天她和李襄陽一塊玩捉迷藏,她藏在書桌下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本書。
當(dāng)時她根本讀不懂書上的篆體,也不知道父親為什么會把這本書藏起來。
那是謝銀翹唯一一次和李襄陽進入謝廣輝的書房。
后來,謝銀翹慢慢長大了,謝廣輝就告訴了她很多秘密,希望她能沿著父輩的路走下去,來協(xié)助他未完成的夢想。
也正是這樣,謝銀翹就成了年幫冬堂少堂主,一心一意為找到另外三本《古蜀四籍》而努力,希望能幫著父親實現(xiàn)夙愿。
為此不惜拒絕李襄陽的示愛,站在了國家的對立面,跑到蘇北去找楊動。
只是結(jié)果卻大大出乎了謝銀翹的預(yù)料。
她在和楊動發(fā)生了那些時候,才在李襄陽去執(zhí)行九死一生的任務(wù)之前,終于忍受不了內(nèi)心的煎熬了。
她終于發(fā)現(xiàn),她早已離不開李襄陽。
她要去找李襄陽,她要告訴李襄陽,她愛的是他!
她要把這本《古蜀四籍》給他,她要放棄大業(yè),不再和國家作對。同時,她也希望借此能了了父親的奢望,讓他及時回頭。
“我不能讓父親一路走到黑!”
摸著書皮,謝銀翹沉默很久后,才決然的把書放進了懷里,然后整理好暗格,翻閱起一批文件來。
因為身份和地位的原因,謝廣輝書桌上那些文件,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謝銀翹飛快的翻閱的那些文件,很多只是看一眼紅色的標(biāo)題,隨即放在一邊。
終于,謝銀翹在一個密封檔案的中間,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份軍方高層的機密文件,文件的大體內(nèi)容,其實就是一份任務(wù)計劃。
謝銀翹沒有看計劃的詳細內(nèi)容,只是飛快的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頁,去看執(zhí)行本次任務(wù)的特種兵名單。
本次計劃的執(zhí)行人員很多,足有六十人。
而謝銀翹第一眼就看到了排在前面的兩個名字:九騰龍李襄陽、九騰龍雷霆。
確定李襄陽就在本次計劃執(zhí)行人員的名單之列后,謝銀翹這才仔細的看起了這份計劃書。
怕父親會趕回來,所以謝銀翹看的很快,幾分鐘就看完了計劃,也確認了這是一個怎樣危險的計劃。
刺殺。
執(zhí)行任務(wù)的這些人,要前往蒙古高原上,刺殺兩個境外人物。
就在謝銀翹仔細觀察整個行動的步驟和路線時,窗外隱隱傳來了一聲汽車喇叭聲。
謝廣輝,回來了。
聽到聲音后謝銀翹迅速的把文件整理好,摸了摸懷里的那本書后,迅速走出了書房,下樓來到了客廳內(nèi),坐在了沙發(fā)上。
她剛在沙發(fā)上坐定,房門就開了,謝廣輝帶著一身晚秋的涼意,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女兒后,謝廣輝黑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的問道:“吃過晚飯了沒有?”
“吃過了。”
謝銀翹答應(yīng)一聲,仍舊低頭看著她的手機。
這是兩人之間的常態(tài),小時候,謝銀翹還喜歡膩在父親懷里,但等長大后,兩人間的話就越來越少了。
兩人獨處時,大部分時間都像現(xiàn)在這樣,自己做著自己的事。
看謝廣輝隨意脫掉外套掛在衣架上后,謝銀翹突然問道:“爸,彭阿姨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