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頓早餐后,楊動故意裝作昏迷,終于用一記掃堂腿把白露踢翻在地。
楊動對這個裝神弄鬼的白露,印象非常差,立馬就準備下手砸斷這個婆娘的幾根肋骨。
可就在他要撲上去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白露夫人的屁股上,竟刺著和沈云蓉一樣的刺青。
楊動立馬停住的動作,驚叫道:“你是沈云蓉?”
在楊動意識里,好像只有沈云蓉的那個秘密門戶上,才印著這樣的刺青。
他做夢也沒想到,在濟河岸邊神秘失蹤的沈云蓉,竟搖身一變變成了名流匯會所的老板。
這是怎么回事?
千萬個問題迷惑在楊動心中,讓他忍不住有些愣神。
而白露,也敏銳的抓住了楊動這一愣神的功夫,抬起光溜溜的小腿,猛地朝楊動踢來。
楊動微微抬腿,輕而易舉的擋住了她這一腳。
只是白露在一擊失敗后,卻根本沒有絲毫猶豫,而是借著腳上傳來的推力,猛地朝墻邊躍去,電光火石間,她已經(jīng)飛進了墻的那扇暗門中。
緊接著,那扇門就迅速關(guān)閉了。
等白露站穩(wěn),長長出了口氣后,她緊張的神經(jīng)才放松下來。
只要進了這扇門,她就安全了,因為在這扇門關(guān)閉的速度很快,幾乎眨眼就能關(guān)上。
楊動本事再大,還能在眨眼間跟進來不成?
而只要他被關(guān)在了門外,那楊動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突破這個墻壁。
白露松了口氣,看也沒看身后的墻門,緩緩抬腳準備離開。
但她剛抬起腳,卻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我讓你走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后,白露只覺得心跳都漏跳了一下,黑紗下的俏臉,變得煞白:楊動竟然在那一瞬間,跟了進來!
接著,她就意識到大事不好:他怎么能跟進來呢?這個房間里,可是充滿了劇毒啊!
楊動看著這個女人,聲音淡漠如冰:“我是該叫你白露,還是該叫你華夏第一美女、沈云蓉?”
白露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驀地轉(zhuǎn)身抱住了楊動,焦急喊道:“楊動,張嘴!”
還不等楊動回答,她就摘到了臉上的黑色面紗,摟住了他的脖子,張嘴就朝楊動的嘴唇壓來。
楊動下意識的抬手,迅速擋住了襲來的櫻唇,捏住了白露的下巴。
接著,他就看到一個拇指指甲大小的珠子,從白露嘴中甩了出來,骨碌碌的滾遠了。
正要把這個珠子用最快的方式塞進楊動嘴里的白露,猛地愣住,掙扎著低頭去找,一邊凄厲的慘叫著:“楊動,那是解毒的丹藥,這空氣中有劇毒,沒有丹藥你幾個呼吸就會死的!”
聽到這個聲音,楊動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的松開了手。
這個聲音,不是那個白露,也不是沈云蓉,而是就在昨晚還和他說話的……荊然!
這個白露夫人,根本不是沈云蓉,而是荊然!
“你是荊然!”
荊然的身子突地一晃,凄聲叫道:“我是荊然,快、快找那顆解藥!”
一瞬間,楊動什么都明白了,這道暗門后的空氣里,肯定到處都彌漫著毒氣,荊然之所以能出入暗道,就是因為她嘴里含著那顆解藥。
而她剛剛讓楊動張嘴,就是在發(fā)現(xiàn)他追進來后,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解藥給他。
但,那顆解藥卻在楊動疑心之下,被打飛了。
只有指甲大小的藥丸,瞬間滾落在了黑暗中。
下意識的,楊動打開手機就朝地面照去,只是屏幕上散發(fā)出的光芒,卻在經(jīng)過荊然時,隱約照到了一絲血光。
楊動定睛一看,就發(fā)現(xiàn)荊然的側(cè)臉上,已經(jīng)有一道血液從她的耳中流了下來!
“你、你怎么了?!”
“別管我,快、快找解藥,不然你也會死的!”
荊然已經(jīng)軟綿綿的趴在了地上,但仍搖頭晃腦的搜索著地面。楊動從她的身邊,看到了飛濺的鮮血。
登時,楊動的心,如同玻璃般,碎了。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彎下腰,緊緊把荊然抱在了懷里,大聲嘶喊:“荊然、荊然你怎么了?!”
“別、別管我,快去找解藥,我不行了,但你、你要活著!”
荊然說到最后兩個字時,她的眼中已經(jīng)流下了血淚。
他呆呆望著連嘴角都開始冒血的荊然,知道就算這時候把解藥再塞回她嘴里,也已經(jīng)晚了。
接著,荊然的身體就軟綿綿的如同沒了骨頭一般,差點從楊動懷里溜出去,嘴里卻一直喃喃的說著:“解藥……快去!
楊動完全傻掉了,他用力抱著荊然,生怕這個女人從懷里溜走,這么多年都沒落淚的他,終于不爭氣的落下了眼淚。
對荊然這個初戀,楊動當初有多愛她,后來這幾年,他就有多恨她。
他恨她為了金錢,決然的離開他,卻嫁給了一個歐洲老頭。
他恨荊然,在時隔八年,他終于忘記她了后,又用奈德爾集團總裁的身份,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求他重新來過。
他恨、恨這個女人在他中了山魈的毒時,出手救下他,讓他為難的定下了承諾。
但無論楊動有多么恨荊然,可到現(xiàn)在,楊動終于知道,荊然愛他!
愛他到在只有一顆解藥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要把解藥給他。
所有的恩怨,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留在楊動心里的,只剩下濃郁又揮之不去的悲傷:害死她的,是我!
楊動的眼淚,滴落在荊然的嘴角,讓她已經(jīng)黯淡的眼神倏地一亮,接著她艱難的抬起手,撫摸著楊動的臉頰笑了:“你、沒事呢,太好了!
她的笑容是那么美麗,即使沾染著的是鮮血和死亡。
而隨著笑容的綻放,她的七竅都流出了鮮血,蜿蜒的染紅了楊動的衣服。
他們都清楚,現(xiàn)在就算找到了那顆解藥,也無法挽回她迅速流逝的生命,這一瞬間,她的目中突然閃出了解脫的亮光,她要在徹底死亡之前,對楊動說出她埋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
楊動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受到毒氣的影響,他只知道,他不是大羅神仙,救不了眼前快要死的初戀愛人。
楊動抬手,輕輕撫摸著荊然的臉,低聲道:“荊然,別怕,別怕……”
“楊動,我、我不行了!
荊然艱難的呼吸著,她每說一個字,都會有鮮血從口腔中流出。
每吐出一個音節(jié),都在加快她的死亡。
但她仍舊固執(zhí)的說著她想說的話:“楊動,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我、我一直都愛著你,八年前,如果我不離開,他們、他們就會殺了你……”
楊動輕輕點頭,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我信、我都信!”
荊然再次笑了,她的目光如同將要熄滅的柴火,快要失去溫度。她張了張嘴,強打起最后的力氣,喃喃道:“動,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年幫,答應(yīng)我,不要在深入了,不要和他們扯上任何關(guān)系,不然你會死的,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我!
楊動泣不成聲,用力的點頭:“我答應(yīng)你,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太好了,楊動,你要好好活下……”
荊然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楊動不得不得把耳朵貼過去才能聽到她說什么,但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呼吸就停止了。
那半句沒有說完的話,在黑暗中久久回蕩。
她的聲音是那么微弱,可在楊動聽來,卻如同潮水轟鳴驟然而止。
楊動抬起頭看去,發(fā)現(xiàn)荊然那雙眸子,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光亮,瞳孔散開訴說著裝載在其中的靈魂,已經(jīng)變成了灰燼。
從此后,世間再無荊然!
“。
楊動跪倒在地上,懷里抱著荊然的尸體,仰頭厲聲大嘯。
如同憤怒的巨龍,嘯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中。
他不知道有沒有人能聽到,也不在乎,他只是要發(fā)泄心中那股憋屈到極點的悲傷之情。
咆哮聲中,他的眼淚,再次順著側(cè)臉滑落。
聲嘶、力竭。
當楊動無力的垂下腦袋,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楊動的思緒,也飄回了幾年前。那時,他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家里沒有父母,口袋里沒有金錢,甚至睡覺都只能在工廠的棚戶區(qū)。
偏偏,他遇到了荊然。
一個穿著藍色牛仔褲,白色體恤衫,喜歡笑的女孩。
她笑起來眼睛會彎成月牙,只要在她身邊,楊動的心情就會變好。
那時,她就是吹暖楊動整個世界的春風。
現(xiàn)在,楊動模糊的眼前,再次看到了那個年輕的女孩兒,她的秀發(fā)被風吹起,飄蕩在遠去的風中。
風越吹越大,吹到楊動眼睛干澀,只能瞇著眼看她時,她,終于化成了碎片,被風吹散。
荊然、荊然!
半跪在地的楊動終于動了一下,慢慢的低下頭,在懷里女人的唇上,輕輕吻了下,然后緩緩把她放在了地上。
他的動作很慢,好像懷里并不是一具尸體,而是一個熟睡的嬰兒,只要稍微動一下,她就會驚醒。
楊動的手機早就落在了地上,正不甘的發(fā)出熒光。
借著光亮,楊動清楚的看到,荊然的嘴角還翹著死前的那一抹笑容。她微笑的那一瞬間,終究成了永恒。
楊動脫下身上的西裝,慢慢的把這張笑臉蓋上。
現(xiàn)在,透過荊然留下的只言片語,楊動終于明白,當初她的離開,是被迫的。
分手這八年來,她從沒有背叛過他!
當初荊然回國后,曾希望能和楊動破鏡重圓。
但楊動卻斷然拒絕了她,在他看來,荊然這種早就不要臉的女人,根本不值的他喜歡。
她不配得到自己的愛!
可是,現(xiàn)在看來,原來是他配不上荊然。
荊然為他苦苦煎熬了八年,在他遇到危險時,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的生命來解救他。
他不明白,為什么沒有早點看出荊然是那么的愛他。
為什么荊然中毒死了,他卻沒有半點事情?
思索著,楊動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黑暗中回蕩了半響方才平靜,他死死盯著黑暗,厲聲道:“年幫,我和你們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