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聽罷凝眉看了看一旁站立的幾位接生嬤嬤和侍奉的宮女,自然已明白,鳳凝煙話里有話,此事謎中有謎。
她笑道:“哀家活了這么大歲數,什么沒見過?有些大膽妄為的妃嬪,為了爭寵而假孕,不免要用別人生下的嬰孩代替;或是為了爭儲君之位,將公主換一個男嬰,混淆皇族血脈!
鳳凝煙聽罷,故作震驚地掃了一眼薛嬤嬤與和昭儀等人:“竟有這樣的事,后宮禁衛森嚴,送進送出一個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太皇太后順著鳳凝煙的話道:“只要買通一些人,這種事情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話說到這里,在場的人全都聽出味兒來了。
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像嘮家常一樣,提起“妖胎”和“掉包”之事,只要腦子能轉的人,都會把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去想。
如果皇后真的與瑄王私通而受天譴生了妖胎,為什么雙胞胎里只有一個是妖胎,另一個是完全健康的嬰孩?
莫非皇后頭一胎生下的并不是一個妖胎,而是被人掉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射向薛嬤嬤等人。
薛嬤嬤幾個人剛拿了銀子,只顧偷著樂呢,一聽到這番話,頓時慌了神。
和昭儀就更頭痛了,她孤注一擲買通這些人,覺得鳳凝煙毫無反擊之力,這就是一舉成功的事。
可是事情就這樣峰回路轉,鳳凝煙沒死,她的雙胞胎也安安穩穩生下來了,甚至沈凌絕也因為她分娩辛苦而感同身受,完全不再計較“私通”一事?磥硎虑榉且徊榈降撞豢闪耍
大家都以為,太皇太后和皇后會審問薛嬤嬤她們,不過鳳凝煙卻根本沒問她們的話,而是拍了拍手。
而后,景棋就扶著蘭珠走進來,身后還跟隨兩名御前近衛,一人提著一個包袱。
太皇太后看見蘭珠,臉色也變得有點難看。
和昭儀見太皇太后不悅,便也狐假虎威起來:“景棋,你為何把這個不貞不潔的女人帶進來,就是她沖撞了皇后娘娘,才令娘娘早產的!”
站在床邊的雨潺聽見這話,不禁怨懟地望了和昭儀一眼,恨不能將頭上剩下那一根簪子甩到和昭儀臉上。
但鳳凝煙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才低下頭去。
景棋輕蔑地看了和昭儀一眼,緊緊扶著蘭珠,對沈凌絕、鳳凝煙和太皇太后說道:
“請帝后、太皇太后準許蘭珠留下,因為有些事情需要她來說。”
太皇太后聽罷,詢問地看了看沈凌絕和鳳凝煙,而沈凌絕點頭答應,太皇太后也就不說什么了。
蘭珠看著鳳凝煙和她懷中的孩子,見母女倆都安然無恙,才含淚而笑。
鳳凝煙看見蘭珠,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命雨潺將貴妃椅上鋪上被褥,讓蘭珠去那里趴著。
這時,一股血腥味從御前近衛手里的兩個包袱中散發出來,讓眾人忍不住掩住鼻子。
眾人仔細一瞧,只見一個單薄的包袱底下還在滴著血!
“這……這是什么。 逼吖髯钍悄懶。娏搜E便忍不住驚呼出聲。
景棋點了點頭,那兩個近衛才敢將包袱放下打開,只見一個包袱里,正是那個血淋淋的“妖胎”。
另一個包袱里,則是一張剛剝下來沒多久、還滴著血的貓皮!
許多膽小的人都嚇得驚叫,捂上了眼睛,就連和昭儀那么毒辣的人都不敢直視。
而這毛皮和貓尸擺在面前,事情已經很明白。
有人殺了一只貓,剝掉了貓皮,然后用貓尸換下了皇后頭一胎生下的皇嗣!
姚尚宮是司正房出身,執掌后宮刑審之事多年,秦窈娘也是頗有膽識的女子,二人當即上前,驗看之后,向帝后、太皇太后稟明: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所謂的妖胎,就是一只被剝了皮的死貓!
沈凌絕忍了許久,但鳳凝煙要他看戲,他也只好忍著怒氣,沒有發作。
但想到剛才自己一時糊涂竟真以為鳳凝煙生下了一個畸形的胎兒,他懊惱至極,不禁狠狠一拍椅子,指著薛嬤嬤等人怒道:“黑心肝的賤婦!你們竟敢陷害皇后,以貓尸調換皇嗣!”
薛嬤嬤等人嚇得癱軟在地,手里還沒暖熱的銀元寶都骨碌碌滾了出去。
她們一個勁兒的磕頭,連聲喊冤枉。
薛嬤嬤是直接聽命于和昭儀的,所以這時候,她六神無主,下意識向和昭儀望去。
和昭儀就知道薛嬤嬤一定會向她求助,但是她的目光陰狠,滿含威脅的意味……
看見這毒辣的眼神,薛嬤嬤也便明白,和昭儀已經無法把這件事擋下來了。
薛嬤嬤也是宮里的老人,知道事情敗露,她逃不過一死。
即便和昭儀想要撇得干凈,不理她們的死活,薛嬤嬤也不敢供出她來,因為她一家老小的命,早已是捏在和昭儀的手中。
如果她招出和昭儀,那么和昭儀在宮外的勢力就會讓她滿門喋血……
不過,就算是垂死的動物也會在死前掙扎一下,薛嬤嬤同樣有這么一點僥幸的心理,無人救她,她也想試一試自救。
她便跪直了身子,對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明鑒!老奴接生無數,所以才得后宮的主子們信任,豈會做掉包皇嗣這樣天打雷劈的事情!”
“景統領自打煜王府的時候就聽命于皇后娘娘,姚尚宮和秦宮令更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僅憑他們一面之詞,如何讓人信服?焉知這貓皮不是剛剛剝下來,以混淆視聽的呢?”
她巧舌如簧,拼命為自己狡辯著。
鳳凝煙聽了不由冷笑,姚尚宮和秦窈娘也厭惡地看著這個滿嘴謊話、死不悔改的老毒婦直搖頭。
景棋扶著蘭珠,都恨得牙癢癢,若不是不敢在太皇太后和帝后面前放肆,他早飛起一腳踹在這薛嬤嬤的心窩子上,要了她的老命了……
蘭珠臉色蒼白地仰起頭,望著景棋道:“是時候堵住這些人的嘴了……”
景棋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看了剛才和他一同進來的禁軍一眼。
那二位禁軍領會意思,立刻出去,押進來一個小太監,身后還跟著一個身形豐腴、年約二十五六歲的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