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莊思婕氣得臉色鐵青，恨不能給和昭儀一耳刮子，剛抬起手，迎月和迎雙已經護在和昭儀身前，莊思婕的手也被秦窈娘拉住了。

秦窈娘將莊思婕來開，小聲道：“王妃，你還是回避一下吧……若是皇后娘娘聽見外面這樣爭吵，她豈不揪心，不利于分娩的。”

莊思婕再擔心鳳凝煙，也是不能留下來的。

她轉身和秦窈娘走出椒房殿，回頭看了和昭儀一眼，道：“和昭儀從前并非這樣，而且也從不和皇后娘娘走得太近，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為何阻止我們留下？”

秦窈娘扶著莊思婕往外面走，心里也十分沉重：

“王妃你自己也懷有身孕，確實不宜去照顧產婦，倒不如在外面等候。和昭儀能阻止你，但不能不讓我留下，我乃是后宮的司宮令，留下來也是名正言順，你放心，我不會讓皇后娘娘出事的。”

二人剛走下臺階，就看到景棋扶著蘭珠從殿后而來，急忙迎上前去。

“蘭珠，你怎么不歇著啊！”秦窈娘搶先扶著蘭珠的另外一側手臂。

景棋見了二位，也無法行禮，只得點了點頭算是行了禮。

蘭珠現在一點也站立不住，只能靠景棋攙扶著她，但是下身火燒火燎的痛感還是讓她渾身發抖，汗如雨下。

“王妃……我……我要去寢殿守著娘娘……”

莊思婕臉色一沉，望向寢殿道：“和昭儀擋在寢殿門口，連我都不讓進，何況是你。”

蘭珠聽罷，卻并沒有像秦窈娘和莊思婕一樣緊張，而是扯出笑容，說道：“王妃和秦宮令就在殿外等候吧，娘娘早有安排，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罷，她便讓景棋扶著她走了進去。

這時雨潺匆匆跑到殿外對外面的粗使宮女傳話，見了蘭珠和景棋走過來，急忙走到蘭珠面前，憋紅了眼睛，道：“蘭珠姐姐，你……你受苦了……”

蘭珠見雨潺真情流露，又想起剛才雨潺替她求情的樣子，就上前拉住了雨潺的手，急切地道：

“雨潺，娘娘平日待你不薄你一定要好好好伺候她分娩……你記住，不要被人利用了！保護娘娘和皇子，就是保住你自己！”

因為時間緊迫，蘭珠并不能說太多，但是只這一句，已經讓雨潺大為震動。

雨潺呆呆轉身回到寢殿的門口，就看見和昭儀目光陰冷地盯著雨潺：“雨潺，蘭珠同你說什么了？”

雨潺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心里不由發毛。

往日她去見和昭儀的時候，和昭儀可都是和顏悅色，今天怎么像一個母夜叉似的？

雨潺遲疑了一下，行了禮，回道：“回稟昭儀娘娘，蘭珠姐姐問我皇后娘娘生了沒有，我便說還沒有……”

和昭儀聽罷，冷冷一笑：“你不是想要替代蘭珠的位置么？今天怎么還為她求情？”

雨潺眼圈一熱，鼻音濃重地道：“因為蘭珠姐姐一直很照顧我，看見她要被打死了，我就不想再跟她爭了，只想她能好好的……”

“你倒是真好心，”和昭儀嘲諷地笑了笑，將一盒參片交給雨潺，囑咐她，“你能知恩圖報，是好的。希望你也能記得本宮對你和小季子的恩情，替本宮好好照顧皇后娘娘。”

“這是什么？”雨潺接過了參片問道。

和昭儀笑道：“產婦生產時間長了，會沒有力氣。這參片正是為產婦提神補氣用的，如果皇后娘娘生的艱難，你就拿參片給她含著，她便有力氣接著生。”

雨潺聽了，點點頭，小心端著參片盒子走進了寢殿。

到了寢殿內，就覺得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淡淡的血腥味，即使是離了很遠也聞得到。

雨潺不過是個小孩子，今日這樣的情況，本就是她從沒有經歷過的，若不是里面接生的嬤嬤吩咐她安排這個安排那個，她當真是要急得發瘋了。

她跑回鳳凝煙的床邊，將參片放在床頭的矮幾上，拿起帕子為鳳凝煙擦額頭的汗。

床周圍都是人，什么嘈雜的聲音都有，而鳳凝煙躺在床上，卻感覺到自己只是孤獨的一個人。

嬤嬤讓她如何呼氣吸氣，或是向下使勁兒，她聽得見，卻沒有力氣去回答。

她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分娩，被擠壓、撕裂的疼痛，讓她疼得渾身發抖，卻死死咬著嘴里的白色汗巾帕子，無聲無息地繼續用力……

接生嬤嬤們接生了一輩子，也沒見過哪個女人生孩子像鳳凝煙這樣，從陣痛開始都不發出一聲申吟的，產房里只能聽到鳳凝煙粗重的呼吸和竭盡全力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凝煙只覺得天都蒙蒙亮了，才聽見一旁的敬嬤嬤高興地說道：“來了來了，看見頭了！”

雨潺聽了，高興的差點蹦起來，緊緊握著鳳凝煙的手道：“娘娘，您聽見了嗎？看見頭頂了！”

鳳凝煙想要回答雨潺，卻一下松了勁兒，無力感洶涌襲來，她握著雨潺的手都松開了。

“雨潺……我口渴……”她已經口渴了很久，這時候實在是堅持不住。

雨潺急忙轉身端起早就準備好的溫水，拿湯匙盛了一點，順著鳳凝煙的嘴唇倒進她口中。

一滴水不足以滋潤鳳凝煙干涸的唇，但是她不敢多喝，喝了三四口便搖頭示意不需要了。

敬嬤嬤扶著鳳凝煙的腿，欣慰地道：“娘娘，看見了胎兒的頭就快了，再加把勁兒，就能聽見孩子哭聲了！”

鳳凝煙點了點頭，再一次咬住了新的帕子……

此時太皇太后和沈凌絕都在東側殿里焦灼地等待。

太皇太后閉著眼睛默默地念著經文，手里的佛珠轉得沉穩，畢竟她見多了后宮妃嬪分娩的情景，再加上鳳凝煙的身體底子很好，孕期脈象也向來不錯，太皇太后覺得必定能夠順利生產，也就不那么擔心。

沈凌絕卻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自己的妻子在產房中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形，他坐立難安，心急火燎，沒多久就不顧太皇太后的勸阻，跑到了椒房殿門口，哪怕能聽聽里面的動靜，他也能不那么無助了。

和昭儀見沈凌絕走進殿內，急忙福身行禮：“皇上……”

沈凌絕卻只敷衍地揮了揮手：“皇后生了嗎？怎么還沒有人出來？怎么連一點動靜都聽不見？”

和昭儀低著頭，目光陰鷙地淡淡一笑：“皇上放心吧，臣妾一直在這里守著呢，皇后娘娘一貫堅強，所以不肯叫喊出聲。里面都是有經驗的老嬤嬤，想必一切都很順利的……”

這時，只聽里面傳來幾位嬤嬤驚喜的聲音：“看見皇子的額頭了！皇后娘娘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