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凝煙的反應,讓沈凌絕感到意外。
難道他這個醋壇子娘子,突然轉了性子?
但見她目光狡黠,沒有半點委曲求全的態度,他心里不由疑惑。
“給給給,只要你不吃醋生氣,讓我保證什么都行。”
他摟著她,眷戀地吻著她的鬢發道,“選秀之后,我就住在乾元宮,不往后宮里去。那些妃嬪,只管好吃好喝養著,各人也不過月例十幾兩銀子罷了,咱們就圖個朝堂上的清靜太平。”
鳳凝煙笑了笑,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你倒是好大的口氣啊。每月人均十兩,十人百兩,二十人就是二百兩,一年下來可也要幾千兩銀子呢!這還是節約的情況下保守估算。且沒算宮里各種節日,給各宮妃嬪置裝釵環的錢,辦宴席的錢呢……”
沈凌絕哪里不知道后宮用度是一筆大的開支,如今國庫空虛,就連鳳凝煙這個皇后都在花自己的嫁妝。
他不由揉了揉眉心:“看看,想要維持君臣一心,我還要替他們養女兒,簡直是賠本生意……”
鳳凝煙掩口一笑,點了點他眉心,道:“只要你守住你的這個保證,我也可以給你一個保證,保證不讓你賠本。”
“我看你口氣也不小呢!”沈凌絕哈哈一笑,“怪不得你一口答應,原來是早就想過這件事,胸有成竹了吧?”
“你說空置六宮,只寵一人,我是當了真的。只愿一生一世白頭偕老,自然要計得長遠。”
鳳凝煙斂去笑容,嚴肅地道:“自從你登基之后,我便知道,后宮空虛這件事,朝臣們遲早會提出來。反正最近宣太妃主持六尚局的事,我便有大把時間去想應對之策。只是沒想到,胡漪方的死提前引起了朝臣們的不安,我預想中的選秀提前了。”
沈凌絕又是驚奇,又是欣慰,一面心疼妻子心里有這樣的想法,卻自己承受壓力,一面慶幸他娶到這樣通透聰明的妻子。
“那選秀的事就交給你,如今國庫里什么情況你也清楚,選秀的花費,能多節儉就多節儉吧。”
“是,臣妾遵命。”鳳凝煙眉眼一彎,笑得嬌美。
盡管選秀一事,讓她心里有一絲不快,但是形勢到了這個地步,與其讓那些朝臣不斷提、不斷向帝后施壓,讓胡漪方的事情發酵,倒不如她這個皇后先答應了。
至少這樣,她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總好過朝堂上鬧得難以收場再答應。
沈凌絕怒氣沖沖的來,在鳳凝煙這里喝了一會兒茶,又抱著妻子說了半天私房話,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御書房。
鳳凝煙滿臉笑容地送沈凌絕,一直送到關雎宮門外,直看著沈凌絕的龍輦走得看不見了才回去。
蘭珠和雨潺忙上前纏著問:“皇上和娘娘都這么高興,選秀的事情就是黃了吧?”
鳳凝煙轉過身,闊步走過平坦的宮道。
放下了皇后雍容的姿態,她步步生風,仿佛登上點將臺一般意氣風發。
“不,選秀的事敲定了,蘭珠、雨潺,你們來伺候本宮更衣,咱們該去六尚局了。”
蘭珠吃了一驚:“什么?選秀的事情敲定了,皇上和娘娘還這么高興?”
“為什么不高興?”鳳凝煙回頭,用余光睨著蘭珠,笑道,“那些在朝堂上為難我夫君的人,如今他們的女兒便要進宮,我自然是高興的呀。真以為得罪皇帝和皇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嗎?”、
“啊?”蘭珠著實沒料到自家娘娘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但是轉念一想,猛點頭,“就是,他們竟敢左右后宮選秀的事,就得給她們點教訓。”
“可是娘娘,”雨潺年紀小,沒有蘭珠那么膽大,平時話是最少的,這會兒也忍不住了,“秀女們入宮,豈不是要分走皇上對皇后娘娘的恩寵嗎?”
“她們能么?敢么?”
鳳凝煙頓住腳步,在高高的玉階上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看著遠處的宮苑,眸子里掠過一道寒意。
沈凌絕的一心一意,是她這輩子最珍惜的東西,她絕不會讓任何人搶走。
或許身為一個皇后,一位國母,將皇帝仍當做自己一個人的夫君,是愚不可及的事。
很多把愛情當做生命的后妃,也都證明了一件事,越在乎,越是沒有退路,往往作繭自縛。
可鳳凝煙就不相信,她和沈凌絕的感情這么深刻,奪嫡之路上生死相依、披荊斬棘,至今仍能不離不棄,彼此愛重有加,這樣的情感,怎么可能敵不過凡塵俗世里萬千過眼云煙?
從前的皇后,都不敢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那是因為,她們不叫“鳳凝煙”!
聽見皇后娘娘這樣的口吻,蘭珠和雨潺雖然不知道主子到底為何有這么無所畏懼的底氣,但是她們也分明感受到一種橫掃千軍、萬夫莫敵的氣概。
關雎宮里的情形,外人自然是看不見的,頂多有宮人看見帝后相攜走到宮門口,皇帝滿臉輕松地離開。
這一切,自然沒有躲過那些關注關雎宮的人的耳目。
很快,迎月就將買通太監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和昭儀。
“娘娘,奴婢打聽到,今天早朝時有朝臣提議選秀,而皇上一怒將奏折扔在他們面前,回了關雎宮。”
和昭儀正在制香,聞言驚喜地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看來,本宮的那番話到底是說中了太皇太后的心思。雖然她當時斥責本宮,但轉頭還不是找到心腹的朝臣,在早朝時提出此事。”
迎雙高興地附和:“是啊,這就說明太皇太后必定會促成選秀的事,娘娘的謀算,成了。”
但迎月卻還有話沒有說完,愁眉不展地道:
“可是奴婢還打聽到,皇上一怒回到關雎宮之后,待了小半個時辰,卻又笑瞇瞇地回乾元宮御書房去了……而且皇后更是心情不錯,一直笑瞇瞇把皇上送到宮門口。”
聽說鳳凝煙滿臉笑容送走了皇帝,竟然沒有為了選秀之事大鬧一場,和昭儀更是始料未及。
她緩緩放下手里的鑷子,思量了好半天,都想不透,到底是沈凌絕根本沒有對鳳凝煙說出朝臣提議選秀的事,還是兩人已經商量好了對策?
萬一兩人是商量好對付朝臣的對策,那選秀一事豈不是要泡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