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婕心中一驚,不由側(cè)過臉來望向羽蘇。
只見羽蘇堅定的眼神中,帶著一往無前的決心,又似乎隱隱含著一些渴望被認(rèn)同的祈求。
莊思婕眼睛微瞇,露出一個比春風(fēng)更令人舒暢的笑容:“你想去就去吧。”
“你不勸阻我?”羽蘇遲疑道。
莊思婕搖了搖頭。
她何嘗不知道戰(zhàn)場兇險,何嘗不擔(dān)心、不牽掛?只是,她知道理想的份量。
“你我初識,便引為知己。既是知己,我怎么能做綁住你的韁繩?我只恨自己是女兒身,不能跟你一起并肩上戰(zhàn)場,卻還要在這里為你牽腸掛肚……”
羽蘇感動不已,握住莊思婕的手道:“母妃此刻在求皇兄和皇嫂駁回我的請求,但我知道,皇兄皇嫂將我送去寧南郡,鳳將軍又對我傾囊相授,便是期望我能在戰(zhàn)場上替大玥贏得勝局。所以,他們肯定會允諾的。母妃心情若是不好,還勞煩你多找由頭去沛恩宮和她做做伴,逗她開心些。”
“好。”莊思婕仿佛許諾般鄭重地回握住羽蘇的手。
她無法陪羽蘇上陣殺敵,至少,她會陪羽蘇的母妃熬過艱難的等待。
羽蘇微微一笑,柔聲道:“我會很快凱旋歸來。”
莊思婕好笑地看著他:“還沒出征呢,你就想著凱旋了,我雖不懂兵法,也知道輕敵是兵家大忌,你可不要在出征前就這么大意。”
“輸不了。”羽蘇笑容加深,情難自已的低聲道:“等我回來,娶你做我的王妃可好?”
莊思婕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刻求親,愣了一瞬之后便是熱淚盈眶,默然低下頭去,臉頰已是緋紅。
羽蘇滿心期待,等了一會兒卻見她一直不答應(yīng),頓時心里便忐忑起來:“怎么了,你不愿意?”
莊思婕咬了咬下唇,努力克制住自己應(yīng)下來的念頭,深深望了他一眼,輕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樣問一句怎么能算數(shù)。等你凱旋,親自去跟我爹、我哥哥問吧!”
說罷,一張臉已經(jīng)滾燙,她窘迫不已,怕羽蘇看出她的心思,笑她這么怕羞,轉(zhuǎn)身便跑了。
另一邊,鳳凝煙總算是安撫好宣太妃,親自將她送回沛恩宮。
送到宮門外,看著宣太妃的步輦走了,她才轉(zhuǎn)身,卻見羽蘇從另一個方向而來,一時傻笑,一時有滿臉疑惑不解的神情。
“羽蘇,你不是已經(jīng)回府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我去……去見莊典言了。”
羽蘇倒也不似以前害羞了,何況他和莊思婕來往的事,鳳凝煙早就知道,在皇嫂面前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何況此刻他心里正有疑問,忙問道:“皇嫂,你說如何求親才能讓女子心動?”
鳳凝煙不禁驚訝:“你準(zhǔn)備向莊典言求親?”
羽蘇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腦勺:“其實剛才已經(jīng)求了,我問她,等我凱旋歸來就娶她做王妃可好,她只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我回來之后自己去問她爹和兄長。她自己的意思,卻一個字沒說……”
鳳凝煙笑了起來,羽蘇也是呆子,莊思婕不拒絕,還讓他去提親,那不就是默許了嗎?
王爺提親,莊家老父親自不敢反對,而莊思婕的哥哥庒篤行那里,在上元節(jié)那晚就表現(xiàn)出愿意結(jié)親的意思,想必早已經(jīng)與莊思婕的父親通過氣了。
莊思婕讓羽蘇去提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罷了,人家畢竟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兒,書香門第,兄長如今更是從一品太傅。
她在別的事上略離經(jīng)叛道、個性要強不要緊,婚姻大事還是要按著禮數(shù),不能輕易跟男子私定終身的,不然人家姑娘豈不委屈?
鳳凝煙想了想:“羽蘇,她的心思,我心里有數(shù)。不過你已經(jīng)請戰(zhàn),必須先放下兒女私情,將心思放在戰(zhàn)場上,全力應(yīng)對吐蕃敵軍才是。至于婚事,等你凱旋歸來,皇上和我自會為你做主。你可是個王爺,這世間還有比皇上賜婚更好的提親方式嗎?”
“皇兄皇嫂答應(yīng)讓我去西域了?!”羽蘇興奮地看著她。
鳳凝煙嘆息道:“我好不容易勸好了你母妃,我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只要你磨練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能力,不需要你沖鋒在前,當(dāng)什么先鋒。別忘了,你是皇上唯一的手足兄弟,我們都在等你回來,萬事不可沖動。”
羽蘇只覺得一股無形的重量壓在他肩頭,他收起笑容,正色拍了拍自己胸膛道:“我一定會打勝仗,讓母妃知道她的兒子也能當(dāng)大英雄。”
鳳凝煙有些感慨,笑著對他點點頭:“進去吧,你皇兄在書房等你,關(guān)于此戰(zhàn),他有太多的話要跟你說。”
昔日一團孩子氣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能分擔(dān)大玥興衰重任了。
成長與時光,來得悄無聲息,走得太快了。
羽蘇在京城沒有多做逗留,次日便帶領(lǐng)沈凌絕撥給他的一隊精銳親兵,帶著虎符,離京向西而去。
鳳凝煙和宣太妃、莊思婕站在城樓最高處,望著羽蘇等人絕塵而去。
夕陽西下,染紅了西面的天空,仿佛鮮血的顏色。
宣太妃終究是沒忍住悲傷,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不過好在宣太妃年紀(jì)輕,生性淡泊,平時將養(yǎng)的很好,經(jīng)太醫(yī)救治之后,只臥床靜養(yǎng)幾天就換過了勁兒。
再加上鳳凝煙將莊思婕調(diào)到了沛恩宮,在宣太妃身旁替羽蘇盡孝,所以宣太妃看著準(zhǔn)兒媳是說不出的歡喜,也沖淡了幾分對羽蘇的擔(dān)憂,多了幾分對未來含飴弄孫生活的憧憬。
十天之后,羽蘇抵達西域的消息就由解語閣傳了回來,這就意味著主將就位,所以與吐蕃的戰(zhàn)爭,即將吹響號角。
之后的邊情折子,一封接著一封就來了,沈凌絕忙得連午膳也沒時間回關(guān)雎宮吃,耽誤一頓更是常有的事。
這天午膳時,鳳凝煙便領(lǐng)著蘭珠、雨潺等宮女走了進來。
她沒叫人稟報,悄悄走過去,一把抽掉他手中的朱筆,嗔道:“折子什么時候也批不完,你就不能歇會兒,把午膳先吃了再說?”
沈凌絕也不惱,順勢將她摟進懷中,接去朱筆,拿帕子擦了擦她弄臟的手,無奈地道:“朝堂上那么多事,哪里歇得住。”
鳳凝煙心疼不已,轉(zhuǎn)身對蘭珠招招手,蘭珠便奉上一個小藥盒,正是當(dāng)初葉柏苦進獻的。
今日,該服用第二顆藥丸了。